第20章 太醫院血案
鶴忘機從懷中摸出兩張銀票,遞到朱厭面前,神色認真:“幫忙這等事自然不能讓你白費功夫。這是五百兩銀票兩張,還望笑納。無論此事如何,只要有你相助,我兄弟也好放心些。”
朱厭接過銀票,指尖觸及那厚實的紙張,不由得在心裡冷笑。 “倒是比蕭何那鐵公雞大方多了。” 他抬眼看著二人,目光微動:“既然你們如此看重,那我便隨你們走上一趟,看看究竟是何鬼怪作祟。”說罷,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面上冷意微散。 夜色籠罩皇城,群星寥落。皇宮深處,御書房燈火未熄。四下裡百官早已散去,只餘幾名太監宮女靜立遠處,守著規矩,不敢靠近。 蕭何就站在御書房外,看著屋內燭火通明,等著皇上召見。 這位皇帝即位已有數十載,年逾不惑,卻一心醉心於修道問仙,終日流連於丹爐與《道德經》之間,視紅塵俗事如糞土。後宮之中,妃嬪全無,獨留一片清冷。 群臣曾多次上書,勸諫天子早立中宮,以保子嗣綿延,甚至有人以“無後乃不孝”直諫。 這等奏摺無一善終,輕則罷官削爵,重則株連九族,滿門抄斬。 自此之後,朝中再無人敢觸及此事,整個朝堂唯唯諾諾,對此諱莫如深。 唯有蕭何,每隔數月便獨自面聖,於御書房內與皇帝密談良久。朝中隱隱傳言,天子待蕭將軍不同於常人,不僅因其軍功顯赫,更似懷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有人私下議論,這位九五之尊,對這位領兵悍將的關注,或許遠非君臣之誼這般簡單。 太監匆匆迎上蕭何,手中捧著一套素淨的衣裳,低聲笑道:“蕭將軍,皇上說了,您得換上這套衣服才能進去。” 蕭何掃了那衣裳一眼,眉頭微皺:“宮中規矩,不至於連臣子的衣著都要管。”太監連連擺手:“將軍有所不知,這是皇上上次特意為您備下的,皇上說,不穿這衣裳,可不許您見他。” 蕭何心中雖有不快,卻也不敢違逆,只得接過衣裳,匆匆更換。換上之後,太監細細打量了一番,笑容裡藏著幾分揶揄,引著蕭何進了御書房。 燈影搖曳,皇帝一身便服,斜倚在榻上,手裡翻著一本卷冊。他聽見腳步聲,抬眼掃了一眼蕭何,目光在他身上略作停留,嘴角微揚:“你這一身,倒是清爽得很。”語氣裡帶著幾分玩味。 蕭何跪下行禮,低頭道:“臣叩見皇上。” 皇帝放下卷冊,微微坐直身子,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聽聞你在雁門關折騰得不輕,可曾受傷?軍備損失如何?” “需不需要朕再撥些人手給你?”說著,他又笑了笑。 “若你覺得在外領兵太過辛苦,不如留在京中,朕給你安排個清閒差事,也好省些心。” 蕭何低頭,一字一句答道:“臣傷無大礙,軍備尚能應付,暫不需添人手。至於差事,臣素來習慣在外征戰,不敢辭勞。” 皇帝眉間閃過一絲不耐。他緩緩起身,走到蕭何面前,抬手挑起他的下巴,目光在他臉上細細掃過,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審視。 “讓朕看看。” “到底傷得有多重。” 蕭何身子微微一動,想要後退,卻驟然感到內力從皇帝身上散發開來,彷彿一座無形的山嶽,死死壓住他的身體,使他動彈不得。 皇帝仔細端詳了一陣,終於鬆開手,任由蕭何跪坐在地,自己重新回到書案旁坐下,隨手翻起面前的卷冊,目光卻不再落在蕭何身上: “去太醫院拿些藥,好生治治你的傷。若再弄壞了這身骨頭,朕可沒有閒工夫給你收屍。” “歐陽羲之託朕尋找的藥材,剛剛已尋得一部分,也在太醫院放著。你順便帶回去交給他,別讓他再嘮嘮叨叨煩朕。” 蕭何聞言,心中微微一動,卻不敢多言,轉身再次跪拜:“臣遵旨。” 身後燈火明滅,皇帝盯著蕭何離去的背影,臉上掠過一抹不耐之色,低聲自語:“總是這副模樣,難道在朕面前,就不能稍稍活泛些?寧公公,你說呢?” 樑柱後的寧公公欠了欠身,低頭不語。 皇上素來不喜歡別人妄議自己的感情私事。 即使是貼身太監也不行。 太醫院 燈火稀疏,夜已深沉。整個宮苑一片寂靜,唯有偏殿裡尚有一盞孤燈搖曳。屋內,一位年輕的太醫正低頭整理藥材。他不過二十出頭,剛剛入宮不久,守夜的任務通常落在他這般資歷淺薄的人身上。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抬頭望去,只見一名身穿素淨衣袍的男子推門而入。燈火下,那男子面容冷峻,步履沉穩,正是蕭何。 年輕太醫一愣,旋即躬身行禮:“將軍深夜前來,可是取藥?”蕭何點了點頭,讓他帶路。 太醫聞言,立刻轉身,從藥櫃中挑選藥材。他動作嫻熟,將兩份藥材分別包入牛皮紙袋,鄭重遞到蕭何手中。“將軍,這一包是治傷的藥,外敷內服皆宜;另一包乃歐陽宗主所需,用途不明。您務必分清,切勿弄錯。” 蕭何接過藥包,目光在紙袋上掃過,略一點頭。太醫看他臉色有些暗沉,忍不住關切地囑咐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將軍傷勢未愈,切莫再輕易親上戰場。” 蕭何聞言,只是淡淡道:“多謝。”太醫放下藥袋,忽然眉頭微皺:“不過,宗主的藥材有些古怪。” 蕭何的目光微微一凝:“何以見得?” 太醫略作猶豫,終是低聲說道:“這些藥材分開用,各自功效皆為治傷,奇效顯著。但若將這幾味混合,便是天下至毒。您看,這裡有‘鶴頂紅’,專用於止血活絡;‘斷腸草’,本可緩解經脈淤滯;‘蛇涎露’,用於解內毒。但若三味合一,再配以‘烏翎花’蒸煮,其毒無藥可解。” 蕭何靜靜聽著,並未作答,沉默片刻,忽然開口:“你今年幾歲?” “虛歲二十有二。” “家住何方?家中幾口人?”蕭何語氣平淡,像是隨意閒談。 “家住京城,世代為醫。家中尚有雙親健在。去年,曾在一位大戶人家壽宴上,救治了一名突發昏迷的小姐。因那場醫治,被推薦入宮供職。如今家中還有媒人介紹的姑娘,婚期定在明年年初。” “可惜了。” 太醫一怔,不解其意,正要開口詢問,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襲來。 只見蕭何身上紅霧繚繞,逐漸凝實。片刻間,那霧氣竟凝成一副厚重的鎧甲,鎧甲之上隱約透出血色紋路,鋒銳而猙獰。一副鷹隼形狀的面具覆蓋了他的面龐,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彷彿修羅再世。 這霧氣,與朱厭的黑霧相比,濃郁了數倍,且範圍更廣。太醫瞳孔驟縮,想要後退,卻發現腿腳早已僵硬,動彈不得。 蕭何冷冷看了他一眼,手中紅霧化作一隻巨大的血色之手,緩緩向太醫籠罩而去。太醫只覺窒息難耐,未及呼喊,便被紅霧吞噬。數次呼吸之間,他整個人已化作一具白骨,無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