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刺殺
範昭一聽,臉色更加難看,冷哼道:“他們士氣正盛,我們連一碗清水都沒有,能怎麼辦?你倒是說說,朱大人!”朱厭咬緊了牙,低頭思索了片刻,才沉聲說道:“拓蘭的祭司,也好,省得我在費精力尋找。”
此言一出,範昭冷笑更甚:“不過是徒增傷亡!老子前前後後派出去幾十個高手都未近他寸步!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想殺了祭司?” 帳外,冷風呼嘯,遠方的拓蘭營地傳來隱隱的鼓聲,像是大地深處的心跳。朱厭抬頭望著夜空,深吸了一口氣,緊了緊腰間的刀。 平城外 拓律澤佇立於高臺之上,身披黑紅交錯的獸皮,雙臂高舉,似神似魔。他的影子被篝火拉長,在大地上蜿蜒扭曲,宛如活物般蠕動。突然之間,那影子深處彷彿生出一道裂紋,黑暗如水般湧動,下一刻,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自祭司的影子中鑽了出來。 朱厭的身形若黑煙翻湧,未等完全凝實,手中黑霧驟凝成一柄修長的刃鋒,徑直斬向祭司的頸項。拓律澤察覺到異樣,心頭一震,猛然退開三尺,骨杖橫擋,堪堪攔住刀鋒。他死死盯住朱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竟能化影而來……這是何等身法!” 朱厭冷哼一聲,不答反攻。他的身影似乎隨風而動,腳下掀起陣陣黑霧,每一次踏地,霧氣便如爪牙般撕裂地面。他的刀鋒瞬間變化,由刃化為鞭,又化為槍,層層疊疊刺向祭司。祭司大喝一聲,骨杖揮舞間如織網般護住全身,但卻仍感到逼仄的殺意。黑霧撲面而來,周圍的火光瞬間暗淡,連士兵都不禁退後幾步。 拓律澤冷笑一聲,雙眼一凝,腳下毒蟲齊齊爬出,竟在頃刻間蔓延開來。他的骨杖猛地插入地面,似有無數暗黑符咒在空氣中浮現,毒蟲彷彿得了某種召喚,化作洪流撲向朱厭。 朱厭腳步一頓,黑霧驟凝成盾,擋住毒蟲一輪襲擊,但就在他聚精會神之際,身後一隻毒蛇已悄然咬住他的肩膀,劇毒瞬間入體。他身形一晃,吐出一口黑血,視線也模糊了片刻。祭司見狀哈哈大笑:“這毒,可不是你黑霧能化解的!中原來人,你真以為憑你一己之力便能扭轉戰局?可笑!” 朱厭沒有答話,只是喘息著抬起頭。他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片黑暗中的噩夢,耳畔卻突然響起一陣輕柔的笑聲。他僵住了,轉頭望去,一個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戰場邊緣,輕紗白裙,面若桃花。她朝著他笑吟吟地招手,眸子裡透著幾分調皮與幽深的光。 朱厭心頭大震,幾乎脫口而出:“又是你……”他認得這少女——她上一次出現,喪母之痛朱厭就再也沒體會過。而現在,他清楚她為何而來。那輕笑彷彿在耳邊低語:“你想活,便拿你的別的情緒來換吧。” 朱厭額頭冷汗涔涔,內心的抗拒與恐懼如同一張交織的網將他牢牢困住。他一度想退,可看著祭司的獰笑和身後的毒蟲,他的腳步卻緩緩向前邁出。一瞬間,朱厭只覺心頭一片空明,彷彿有什麼東西驟然破碎。他再也感覺不到恐懼,哪怕是毒液灼燒五臟六腑,也無法令他的心湖泛起一絲波瀾。他的氣息陡然暴漲,黑霧如潮水般席捲全場,甚至連祭司身旁的毒蟲都被那霧氣吞噬得無影無蹤。 祭司大驚失色,手中骨杖猛然揮下,想要驅動毒蟲圍攻。但朱厭的身形已然化作一道虛影,瞬間逼至他面前。黑霧幻化成無數刀鋒,從四面八方向祭司攢刺而去。祭司骨杖舞動如狂風,擋住了一道又一道攻勢,卻發現那些刀鋒彷彿無窮無盡,根本無法應對。 朱厭低喝一聲,黑霧驟然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長戟,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當頭砸下。 祭司拼盡全力抵擋,但骨杖被黑霧長戟生生斬斷,剎那間,他的胸口被刺穿。鮮血狂噴,他的目光滿是震驚與不甘,喉間發出微弱的咆哮:“你……究竟做了什麼?” 朱厭低頭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波動。他將長戟抽回,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 祭司的身軀無力地倒下,黑霧緩緩散去,露出被毀得支離破碎的祭壇。朱厭站在血泊中,手中的武器已然消散,但他的目光卻如深潭般平靜無波。 找個時間一定要向蕭何問問,血不染衣應該如何修煉。 夜風嗚咽,匈奴營地的篝火映紅半邊天,卻掩不住那潛伏於暗處的殺意。 一聲轟鳴。 拓蘭士卒看著祭司的屍體,眼中狂熱的信仰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與恐懼。黑暗之中傳來幾聲尖叫,一些人甚至已轉身奔逃。他們素來以祭司為神靈化身,祭司一死,彷彿天地崩塌。朱厭的黑影早已消失,但彌散的霧氣卻像毒蛇般纏繞在營地每一個角落,吞噬著他們最後的鬥志。 與此同時,平城中原本死寂的城牆突然間火光乍起,喊殺聲震動雲霄。範昭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拼死的狠勁:“弟兄們,城外已有援兵,殺出去!”虛弱的士卒一個接一個扶著破敗的長槍站起,眼中再無絕望,只有死戰的決心。他們不是在為勝利而戰,而是為最後的求生。 枯木將死還逢春,斷弓欲折亦破弦。 數百平城士卒湧向城門,佯攻的旌旗迎風展開。他們的衝鋒猶如殘燭回光,不夠璀璨,卻足夠刺眼。拓蘭軍營頓時陷入更大的混亂,廝殺聲夾雜著絕望的怒吼。冒頓單于在中軍帳內勃然大怒,鐵甲尚未披全,便拔刀直奔祭壇。他一眼便看出了事情的關鍵,立刻揮手道:“調一千精騎平亂,速速圍住祭壇!絕不能讓混亂蔓延!” 這一調動,正中了蕭何的計策。 平城的壓力如潮水般退卻,圍城的兵力出現了缺口,守軍得以喘息。範昭站在城牆上,滿目鮮血與殘軀,但他一眼便看出了轉機。他對傳令兵一揮手:“撤!”接著回頭看向身邊的副將,聲音低沉:“讓朱厭他們回來——若還有命的話。” 夜色茫茫,北風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