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小果 作品

第86章 知縣收受私賄篡改案牘,黛玉憑寄閒情解讀琴書(第2頁)

 知縣聽了大喝一聲:“你個糊塗蛋!我問你砸他怎麼砸的,你就說是因為他不換酒才砸的,今天又說是不小心碰的!”知縣裝模作樣要動手打人,薛蟠卻死不改口。知縣又叫來仵作:“把前天屍場上的傷痕情況,給我老老實實報上來。”仵作趕緊回稟:“前天檢查張三尸體,沒發現什麼明顯外傷,就是頭頂有個瓷器造成的傷口,長一寸七分,深五分,皮肉翻開,頭頂骨頭也裂開了三分。確實是磕碰造成的。”

 知縣對照屍檢記錄,心裡早知道那書吏把傷情給改輕了,可他就是不反駁,隨隨便便就讓畫了供。張王氏哭天抹淚地大喊:“青天大老爺啊!前些日子聽說傷勢多重,怎麼今天說沒就沒啦?”知縣不耐煩地說:“這女人胡言亂語!屍檢報告擺在這兒,你懂個啥?”然後他叫來屍叔張二,問:“你侄子死的時候,你知道他身上有幾處傷?”張二趕緊回答說:“頭上就一處傷。”知縣說:“這不就結了。”接著讓書吏把屍檢報告給張王氏看,還叫上地保和屍叔一起指給她看:現場的人證物證都證明沒打架,不算鬥毆,只按誤傷處理,讓薛蟠先關著,其他人都讓原來的擔保人帶走,然後他就退堂了。張王氏還是一個勁兒地哭鬧,知縣讓衙役把她趕出去。張二也勸她:“真是誤傷,不能冤枉人啊!現在老爺已經判明白了,別再鬧了。”

 薛蝌在外面打探了個明白,心裡美滋滋的,趕緊派人回家報喜,等審批迴來就能準備贖罪的 銀兩,先在這裡等等消息。路上傳來三三兩兩的小道消息:“聽說有個貴妃掛了,皇上都停工三天了。”這地方離陵墓不遠,知縣忙得腳打後腦勺,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沒空,薛蝌心想在這乾等也不是個事,不如去牢裡看看哥哥,告訴他:“安心待著,我回家一趟,過幾天再來看你。”

 薛蟠也怕老媽擔心,寫信回來安撫說:“我沒事,只要再在衙門裡意思意思,就能回家了。就是別太心疼那點銀子。”薛蝌讓李祥在這盯著,自己則一股腦兒地回家,一見薛姨媽,就把知縣怎麼照顧他們家,怎麼判決,最後定了誤傷的事說了一遍:“再去屍親那意思意思,花點銀子,贖罪就搞定了。”

 薛姨媽聽了稍微放寬了心,說:“正盼著你回來照應家裡呢。賈府那邊本該謝謝他們,但這周貴妃一走,他們天天往裡跑,家裡空蕩蕩的。我想著去陪陪姨太太,可家裡又沒人,你回來得正是時候。”薛蝌驚訝地說:“我外面聽說是賈妃走了,這才趕回來的。我們娘娘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沒了?”

 薛姨媽解釋:“去年她病過一次,後來好了。這次也沒聽說她有什麼病,就是府裡前幾天老太太不太舒服,一閉眼就看到元妃,大家都緊張得要死。後來聽說沒事。大前天晚上,老太太突然說‘元妃怎麼一個人來找我?’大家都以為她是病糊塗了,沒當回事。老太太又說‘你們不信,元妃還跟我說“榮華易盡,須要退步抽身”’。大家都覺得這很正常,老年人嘛,總愛胡思亂想。結果第二天一早,裡面亂哄哄的,說娘娘病重,宣各誥命進去請安。他們一進去,我們這邊就聽說周貴妃走了。外面的謠言,家裡的疑心,全撞一塊兒了,你說奇不奇?”

 寶釵接著說:“不光外面謠言滿天飛,家裡一聽到‘娘娘’二字也跟著忙起來,事後才明白過來。這兩天府裡的那些丫頭婆子來說,他們早就知道不是咱們家的娘娘。我就問‘你們怎麼那麼確定’,他們說‘前幾年正月,外省來了個算命的,特別準。老太太讓人把元妃的八字混在丫頭們八字裡,讓他算,他特意指出“正月初一出生那位,時辰可能錯了;不然,真是貴人,不會在這府裡”。老爺讓大家‘不管對錯,按八字算’。那先生就說“甲申年,正月丙寅,這四個字裡有‘傷官’‘敗財’。只有‘申’字裡有‘正官’祿馬,這就是家裡養不住的,也不見得好。這日子是乙卯,初春木旺,雖然是‘比肩’,但越比越好,就像好木料,越砍越成器。”還說‘時上辛金為貴,已中‘正官’祿馬獨旺,這叫‘飛天祿馬格’。還說‘日逢‘專祿’,貴重得很。‘天月二德’坐本命,貴受椒房之寵。這位姑娘,如果時辰準了,定是位主子娘娘。’這不是算準了麼?我們還記得他說‘可惜榮華不久;只怕遇到寅年卯月,這就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比如好木,太要做玲瓏剔透,木質就不堅了。’他們把這些話全忘了,只顧著瞎忙。我剛剛想起來,告訴我們大奶奶,今年哪是寅年卯月啊?”

 寶釵還沒說完,薛蝌急忙打斷:“別管人家的事了。既然有這個神仙算命,我想知道哥哥今年是不是犯了什麼惡星,才遭這橫禍?快把八字給我,我給他算算,看有沒有問題。”寶釵說:“他是外省來的,不知道今年還在不在京城。”說著,就開始準備帶薛姨媽去賈府。

 到了地方,只見李紈和探春在家等著,她們忙不迭地問:“大爺的事情怎麼樣了?”薛姨媽嘆了口氣說:“得等上司詳細審查才能定罪,應該不會判死刑吧。”聽她這麼一說,大家心裡才安穩了些。探春接著說:“昨晚太太還在唸叨,說:‘上次家裡出事,全靠姨太太幫忙,現在自己家裡出了事,卻不好意思再麻煩你了。’她心裡總覺得不踏實。”薛姨媽苦笑著說:“我在家也挺煎熬的,但你大哥出了這檔子事,你二哥又忙於公事,家裡只有你姐姐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再說,我們家的媳婦又不太懂事,所以我也走不開。最近那邊的知縣正忙著準備周貴妃的差事,案子也處理不了,所以你二哥回來後,我才有空過來看看。”

 李紈忙說:“姨太太不如在這裡住幾天吧。”薛姨媽笑著點頭:“我也想在這邊陪陪你們姐妹,就是擔心寶妹妹孤單。”惜春好奇地問:“姨媽既然擔心,為什麼不把寶姐姐也叫過來?”薛姨媽笑著擺手:“那可不行。”惜春不解:“怎麼不行?她之前不是一直住在這裡嗎?”李紈解釋說:“你不懂,她家現在正忙著處理事情,怎麼可能過來?”惜春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就沒再追問。

 正聊著呢,賈母她們回來了,一看到薛姨媽,都沒顧上打招呼,就直接問起薛蟠的事情。薛姨媽就詳細說了一遍。寶玉在旁邊聽著,聽到蔣玉函那一段,當著大家的面沒問,心裡卻琢磨:“他既然回了京城,怎麼不來看看我?”又看到寶釵也沒過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正發愣呢,正好黛玉過來請安。寶玉心裡稍微一高興,就把想寶釵來的那事兒拋到腦後了,就跟大家一起在老太太那兒吃了晚飯。吃完飯,大家都散了,薛姨媽就在老太太的套間屋裡湊合一宿。

 寶玉回到自己屋,換了身衣服,一拍腦袋想起了蔣玉函送的那條紅汗巾,就問襲人:“你那年那條紅汗巾子,還留著沒?”襲人納悶:“我藏著呢,你問這幹嗎?”寶玉隨口一答:“我就是隨便問問。”襲人瞪他一眼:“你沒聽說薛大爺跟那幫不三不四的人混,鬧出人命了?你還提這幹啥?有空不如安安靜靜讀讀書,別老想這些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