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小果 作品

第62章 憨實的湘雲在芍藥叢中醉倒睡著,呆呆的香菱解開了石榴裙(第3頁)

 寶玉一聽,趕緊回房間,果然看到芳官臉朝裡睡在床上。寶玉推推她說:“別睡了,咱們出去玩吧,待會兒吃飯。”芳官說:“你們喝酒不理我,我悶得慌,只好睡覺了。”寶玉把她拉起來,笑著說:“晚上咱們在家裡吃。回來我讓襲人姐姐帶你一起吃飯,怎麼樣?”芳官說:“藕官蕊官都不去,就我一人,也不太好。而且我不習慣吃那裡的麵條,早上也沒吃好。剛才餓了,我讓柳嬸子給我做了一碗湯,半碗粳米飯,送到我這裡來,吃完就行了。晚上吃酒,別讓人管我,我要吃個夠。以前我在家,能喝二三斤好惠泉酒呢。現在學了這個,他們怕壞嗓子,這幾年都沒喝過了。今天我可得好好開開戒了。”寶玉說:“這容易。”

 說著說著,柳家那頭的果兒就派人送了個盒子過來。春燕一接到手,趕緊打開一看,哇塞,裡頭有碗蝦丸雞皮湯,還有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碟子醃得紅彤彤的胭脂鵝脯,再來一碟四個軟綿綿的奶油松瓤卷酥,最後還有一大碗冒著熱氣、綠油油的香稻粳米飯。春燕趕緊把吃的往桌上一擺,忙不迭地跑過去擺小菜碗箸,又盛了一碗飯。芳官一看那油膩膩的,直皺眉頭:“這誰吃得下去啊!”她就泡了碗湯,吃了一碗飯,夾了兩塊鵝脯,就再也不動了。寶玉一聞,哎,感覺今天的味道比平時還要好些,就吃了一個卷酥。他還讓春燕也盛了半碗飯,泡了湯吃,結果吃得那叫一個香甜。春燕和芳官都樂得不行。

 吃完飯,春燕就要把剩下的東西拿回去。寶玉說:“你吃吧,不夠的話,再拿點來。”春燕回答:“不用了,這些就夠了。剛才麝月姐姐拿了兩盤點心給我們吃,我再吃這個,就飽了,不用再吃了。”說完,她就站在桌子旁邊,大口大口地吃完了。然後她還留下了兩個卷酥,說:“這個給我媽留著。晚上想吃酒,給我兩碗就行。”寶玉笑了:“你也喜歡喝酒?咱們晚上好好喝一頓。你襲人姐姐和晴雯姐姐酒量也不錯,平時只是不好意思喝:今天大家就放開了喝。還有一件事,我本來想告訴你的,結果忘了,現在才想起來:以後芳官就交給你照顧了,如果他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提醒他。襲人照顧不過來這麼多人。”春燕說:“這些我都明白,不用你操心。不過,五兒的事怎麼樣了?”寶玉回答:“你去和柳家說說,明天讓他進來吧。我告訴他們一聲就行。”芳官聽了,笑著說:“這可是正經事。”春燕又叫了兩個小丫頭進來,幫忙洗手倒茶。她自己收拾好餐具,交給婆子,洗完手就去找柳家的人,具體情況就不多說了。

 寶玉一溜煙地跑出來,直奔紅香圃找他那群姐妹去。芳官緊跟其後,手裡拿著把巾扇。剛踏出院門,就瞧見襲人和晴雯手拉手地回來了。寶玉好奇地問:“你們倆幹嘛呢?”襲人答:“飯都擺好了,等著你開飯呢。”寶玉就笑哈哈地把他剛才吃飯那茬事兒給倆人說了。襲人聽了也笑:“我早就說你是小貓嘴,愛吃零食。不過,你總該上去跟他們湊個熱鬧吧。”

 晴雯則用手指戳戳芳官腦門,逗她:“你這個小狐狸精!偷偷摸摸跑去吃飯,倆人還約好了?也不提前通知我們一聲。”襲人又笑:“哪有約啊,就是碰巧遇上的。”晴雯假裝生氣:“那我們還有什麼用啊?明天咱們都走人,讓芳官一個人在這兒就行了。”襲人逗她:“咱們都可以走,就你不行。”

 晴雯裝模作樣地說:“我可是第一個想走的,又懶又笨,脾氣又不好,還啥用沒有。”襲人笑她:“萬一那孔雀褂子再燒個洞,你走了誰會補啊?別跟我這兒矯情,我讓你乾點活你就懶洋洋的。我煩你的那些活兒,也不是我私人的,不都是他的嗎?你就不樂意幹。我走了幾天,你病得要死要活的,夜裡連命都不要,給他把活兒幹完,這是為啥啊?你倒是說句話啊,別光笑,那可不算數。”晴雯笑著啐了一口。大家說說笑笑,就到了廳裡。薛姨媽也來了,大家按順序坐下吃飯。寶玉就意思意思地用茶泡了半碗飯,應付一下場面。

 吃完飯,大夥兒邊喝茶邊聊天,偶爾開開玩笑。園子裡頭,小螺、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豆官這幾個小傢伙,玩得不亦樂乎。他們東跑西顛,摘了好多花花草草,然後坐在花叢裡頭玩鬥草。一個說:“我這兒有觀音柳。”另一個說:“我這兒有羅漢松。”還有的說:“我這兒有君子竹。”接著有人說:“我這兒有美人蕉。”這個說:“我這兒有星星翠。”那個說:“我這兒有月月紅。”又一個說:“我這兒有《牡丹亭》裡的牡丹花。”還有的說:“我這兒有《琵琶記》裡的枇杷果。”豆官來了句:“我這兒有姐妹花。”

 別人都說不出來了,香菱就接了一句:“我這兒有夫妻蕙。”豆官一聽,新奇了:“沒聽過‘夫妻蕙’這名字!”香菱就解釋:“一個杆上開一朵花的是‘蘭’,一個杆上開幾朵花的是‘蕙’。花開在一頭的叫‘兄弟蕙’,花開並排的叫‘夫妻蕙’。我這花兒是並排開的,當然是‘夫妻蕙’啦!”豆官沒話說了,笑著起身說:“那要是花兒一大一小,不就成了‘老子兒子蕙’?兩朵花兒背對背開,不就成了‘仇人蕙’?你男人走了半年,你想他想得慌,就把蕙也給想成夫妻了,不害羞啊!”香菱聽了,臉都紅了,趕緊起身想擰豆官,一邊笑罵:“你這個嘴壞的小蹄子,滿嘴胡言亂語!”豆官看她要動手,趕緊把她按在地上,回頭還笑著求蕊官她們:“快來幫我擰她這張嘴!”兩個人就在地上滾成一團。其他人都在旁邊拍手大笑,說:“哎呀,這下糟了,那邊有個水坑,可惜弄溼了香菱的新裙子。”豆官一看,果然旁邊有個積水的坑,香菱的裙子溼了一大片,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趕緊鬆手跑了。其他人笑得前仰後合,生怕香菱生氣,也都紛紛笑著散開了。

 香菱站起來,低頭一看,哎呀,她那裙子上還點點滴滴地留著綠水呢。她正懊惱得罵個不停,寶玉那會兒正看到大家玩鬥草,也隨手摘了些草花來湊熱鬧。一回頭,發現人都跑光了,只剩香菱一個人在那兒低著頭擺弄裙子。寶玉就好奇地問:“怎麼都散了?”香菱就抱怨:“我有一枝夫妻蕙,他們不認識,還說我胡說,就鬧起來了,結果把我的新裙子也給毀了。”寶玉一聽,樂了,說:“你有夫妻蕙,我這裡有一枝並蒂菱。”說著,手裡真的拿著一枝並蒂菱花,又拿起那枝夫妻蕙。香菱卻急了:“什麼夫妻不夫妻的,你快看看我的裙子!”

 寶玉低頭一看,哎呀一聲,說:“怎麼弄到泥裡去了?真是可惜!這石榴紅綾,最容易染色了。”香菱說:“這是前幾天琴姑娘帶來的,她做了一條,我也做了一條,今天才穿上。”寶玉直跺腳,嘆氣說:“你們家要是每天都能弄壞一件這樣的,那也不算什麼。但這第一條裙子,既然是琴姑娘帶來的,你和寶姐姐一人一件,她的還好好的,你的先弄壞了,這不是白費了她的心意嗎?再說了,姨媽老愛碎碎念,我就常聽她說你們不知道過日子,只會糟蹋東西,不懂得珍惜。這要讓姨媽看到了,又得唸叨個不停。”

 香菱聽了,心裡卻舒服多了,笑著說:“就是這話。我雖然有幾條新裙子,但沒有一條能跟這條比;要是有一樣的,換一條就是了,以後再想辦法。”寶玉忙說:“你千萬別動,就站在那兒,不然連內衣、褲子、鞋面都弄髒了。我有個主意:襲人上個月做了一條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她現在有孝在身,不穿,不如送給你換這條怎麼樣?”香菱笑著搖頭:“不好,要是讓他們聽說了,多不好。”寶玉說:“這有什麼好怕的?等她孝滿了,她喜歡什麼,難道不讓你送她別的?你這樣想,就不像你平時的為人了。而且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告訴寶姐姐也行。只是怕姨媽生氣罷了。”香菱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笑著說:“那就這麼定了,別辜負了你的心意。不過,得讓她親自送來才行!”

 寶玉一聽,樂得跟什麼似的,一口就答應了,然後匆匆忙忙地往回跑。他一邊走一邊心裡琢磨:“唉,這麼好的人,沒爹沒孃,連自己姓啥都不知道,還被壞人拐出來,賣給那個霸王,真是倒黴!”他又想起:“平兒那事兒已經夠意外的了,沒想到這回更邪門。”他胡思亂想著,進了屋,一把拉過襲人,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香菱那性格,誰都喜歡;襲人本身就很大方,跟香菱關係又好,一聽這事兒,趕緊打開箱子把東西拿出來,疊得整整齊齊,跟著寶玉去找香菱。一看,香菱還在那兒等著呢。

 襲人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太淘氣了,不淘出點故事來不甘心。”香菱臉一紅,笑著說:“謝謝姐姐,誰知道那幫傢伙這麼缺德。”說著接過了裙子,展開一看,跟自己的那條一模一樣。然後她讓寶玉轉過臉去,自己把舊裙子脫下來,換上這條新的。襲人說:“這條髒裙子給我,我拿回去收拾一下再給你送來。你要是拿回去,看見了又得問東問西的。”香菱說:“好姐姐,你拿去吧,隨便給哪個妹妹都行。我有了這條,就不要那條了。”襲人說:“你倒挺大方的。”香菱趕緊又鞠了兩個躬,謝謝襲人。然後襲人拿著那條髒裙子走了。

 香菱一瞧見寶玉蹲那兒,拿樹枝兒挖了個小坑,把那對夫妻蕙和並蒂菱擱進去,還特意撿了些落花墊底又遮上,最後把土拍平。她一把拉住寶玉的手,笑著說:“你這是搞什麼鬼啊?難怪人家都說你鬼鬼祟祟的,看你的手,泥巴和苔蘚都沾上了,快去洗洗吧。”寶玉笑著起身去洗手了,香菱也走開了。倆人走了幾步,香菱突然又回來,叫住寶玉喊住。寶玉兩隻泥手亂晃,笑眯眯地走回來,問:“啥事兒啊?”香菱臉紅紅的,只管笑,好像有話要說又不好意思開口。這時候她的小丫頭臻兒過來,說:“二姑娘找你有事。”香菱臉更紅了,才對寶玉說:“裙子那事兒,可別跟你哥說,知道不?”說完,扭頭就走了。寶玉笑著自言自語:“我這不是傻了嗎?往虎口裡湊呢!”說完,他也走了。具體情況如何,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