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六章 我不能辭


    姜望在長城之內,就敢劍劈皇夜羽,計昭南當時也槍出如龍。

    年輕的真人們上演一場五真逐世,驚走了修羅君王。

    他們從不缺乏勇氣。

    現在加上一個隨時準備衍道的嬴武,加一座名為【灞橋】的洞天寶具……

    姜望從不妄自菲薄,超脫對峙他都敢上去戳幾劍,衍道對轟,他沒理由不敢旁敲側擊、見縫插針。他清楚這樣的組合,的確有殺死皇夜羽的可能——雖然危險也清晰可見。

    他橫劍於膝,一任火光明滅:“此番為人族而戰,為神霄定勢……我不能辭。”

    “有君一言,大事定矣!”嬴武遂便起身:“孤去尋重玄風華,三日之後,會於此地,共襄盛舉!”

    大秦太子雄魁的身形消失在洞口,山洞裡的三人並不言語。

    他們各自盤坐,養精蓄銳。在做出決定前,他們有許多的想法,各有斟酌猶豫,在做出決定後,就只剩唯一的念頭。

    事情很簡單——殺不死皇夜羽,他們就沒有以後。

    沒有人問,殺死皇夜羽之後,他們要如何逃離。

    在座都是瞭解戰爭的。

    殺死皇夜羽,贏得敵陣後方的短暫真空,接下來應該如何做,還需要問嗎?

    他們固然無法直接殺進虞淵深處,但反向配合人族大軍,擊穿兩族僵持的戰線,卻也不算難事——而能借此造成多麼大的勝果,就要看許妄他們如何發揮、修羅方面如何應對了。

    總之皇夜羽不死,萬事皆休。皇夜羽一死,勝局就定,區別只在於能贏多少。

    至於此番大戰若勝,如何有益於秦國,這些都不是他們應該考慮的問題。

    妖族、魔族、海族、修羅,這些都是人族的種族大敵。在邊荒、虞淵之類的地方戰鬥,即是為人族而戰。

    倘若天下人各為其國,各論其宗,對敵外族也怕損己肥人,都是此等考量。

    齊人應該只在迷界,楚人應該只在隕仙林,荊牧之英雄,應當只在邊荒。

    妖界不應該有諸方聯手,計昭南、重玄遵,不必來這裡。

    當年暘國崩塌,也不必有天下修士自發前往海疆,一日赴海兩千三!

    姜望身為太虛閣員的器量,早就被過往的事蹟證明。

    所以嬴武說,既然他們之間只有芥蒂、沒有仇恨,那麼合作的基礎就存在。因為他們要做的事情,不止是爭哪一個人的榮勳,而是如姜望所言,是為人族而戰,為神霄定勢。

    無非是“超凡有責”。

    姜望抬起手來,輕輕一按,將篝火徹底按滅,令石洞歸於寂黯——風雲未至,留薪到盡時。

    今日若能平定虞淵,他日神霄開打,人族少死許多兒郎!

    ……

    ……

    幽暗的山洞裡,一縷火焰燃起。

    廢棄的祭壇,被點亮了。

    火光搖動陰影,在洞壁上如鬼影跳躍。

    一個身披麻袍的人,搖搖晃晃地站定。

    從洞口走到這裡,他已經跌倒了十三次,又都艱難地爬起來——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脆弱,神魂也遠未修復過來。他要感受切實的痛苦,還要把握軀殼的承擔。

    仵官王疼得臉都皺緊了,痛苦地呼吸了一次,但眼中都是愉悅的笑意。

    外間的空氣,真是新鮮吶!

    他雙手撐扶著這座廢棄祭壇,目光中頗多唏噓懷念。

    真是好久未見這人間……

    他被關進中央天牢已經多久來著?

    日子數不清。

    那段時間過-->>
                                         
得實在是太苦,那座天牢裡的手段,連他這樣的變態,都覺得變態。

    以至於到現在,他都有些恍惚——我真的逃出來了?

    “地藏”的手段,真是高深莫測,以至於他雖然是得益的一方,借之以脫身,卻仍然心有惴惴,不能自安。

    所以他才會找到這裡來。

    畢竟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他的“朋友”並不多。

    他小心地盯著那縷火焰,以特殊的方式、獨有的頻率,不間斷地向其填入神魂力量,直至某個時刻,火焰飄搖,轉為碧色。

    “嗯?”碧焰裡響起聲音:“仵官?”

    秦廣王的咒術密訊,終於聯繫上了秦廣王。或者換個更確切的說法——秦廣王終於排除了這次會話的危險,給予應答。

    “老大!是我!”儘管不是自己的身體,仵官王臉上還是表現出了發自本心的感動、委屈、親近,他熱淚盈眶:“我聯繫你好多次,我終於見到你,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老大!”

    “哎呀,哎呀——”秦廣王的聲音顯得很苦惱:“還是叫你找到我了,仵官,我的好戰友。這次帶了多少人來追殺我啊?”

    “老大,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仵官王勃然大怒,悲憤欲絕:“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我在中央天牢裡,沒有一刻忘記組織。無論那老賊如何折磨,我都一字未說!我始終為組織保守秘密!用我的生命,捍衛地獄無門的尊嚴!”

    “是嗎?”秦廣王的聲音道:“怎麼我的秘密鬼舍,全都被幹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