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三十三章 豈有此理
來自清江水府的年輕水君已經離去,大殿之中,如此空寂。
長河龍君靜靜地坐著,他的面容無法被看清,他的表情也無法被看見。
這天底下知曉莊高羨與姜望之間終要分出生死的,應該不多。
恰恰他敖舒意,便是其中一個。
雖然他早已交出長河水權,也不曾真正統御天下水脈,做不到洞天下如觀掌紋,甚至於這長河上下的情報,他都不便去掌握。
但當初苦覺阻莊高羨於長河,兩位當世真人攔河之戰,豈會不驚動長河龍宮?
他雖然坐鎮龍宮,經常百年千年不挪步,但並非囚徒。
彼時的莊高羨,正在追擊那個名為姜望的少年,他是知曉的。或者說,他比莊高羨更早知道姜望。
後來在觀河臺上,他親眼見證了姜望摘魁,也見證了林正仁是如何畏死不敢上臺。姜望與莊國之間的矛盾,簡直襬在了桌面上。
任何一個人,若與姜望這樣的絕世天驕為敵,只要不蠢,都一定會選擇提前扼殺,斷絕未來。
莊高羨也一直在這樣做。
杜如晦汙衊姜望通魔,在玉京山上裸身受笞,雖然並不廣傳,於長河龍宮卻也不是什麼隱秘事件。
但若以為莊高羨一心只想著姜望,一心只謀姜望,那未免小覷了莊高羨,小覷了這位中興莊國的雄主!
在兩位佛宗真人封門的情況下,在姜望塑就人族英雄金身,以恐怖的修行速度往洞真躍進的時刻……莊高羨仍然躊躇滿志的,在推進莊國擴張的步伐。
對於一國天子來說,再沒有什麼方法是比提升國勢更能增長修為的了。
長河龍君看到了莊高羨的野心,也並不介意做點交易。
但在此之前,莊高羨仍需跨過龍門。
至於手裡的這卷黃綢……敖舒意隨手將它丟在旁邊。
此信不用再看。
莊高羨想要傳遞的信息,已經通過送信這件事情傳遞到。
他不可能信任宋清約,也不可能信任從清江水府到長河的這段路程、這段趕路的時間。
所以信上不可能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真要打開,也無非是些家長裡短禮節性的問候。
大殿之中冷寂了許久,而後龍君的聲音響起來——
“朕也許久未見客了,爾等選個時間,做好準備,送一封請帖去星月原,請上屆黃河魁首姜望來赴龍宮宴。”
殿外有個聲音回道:“只請姜望麼?”
“當然不是。”長河龍君緩聲道:“上屆黃河之會的正賽天驕,全都請來。幾年過去了,現世天驕都如何?朕承中古人皇遺志在此,當傾家以饗,也當驗一驗他們的成色。”
“那些天下大宗的真傳呢?”殿外的聲音又問。
長河龍君道:“夠分量的也請來,朕難得有興致,不妨熱鬧些。”
“如您所願。”殿外的聲音如水面漾紋,一圈一圈地散去了。
而這個相當有分量的消息,也將似此般擴散——
時隔多年,龍宮宴重開矣!
……
……
人行九橋之上,如龍脊負蚊蠅。
格外能感受自身的渺小。
難以想象螭吻當年是何等強大的存在。能夠直接將其血煉成橋,烈山人皇又是何等神通!
秦廣王已經走了很久。
他很久沒有走這麼寬敞的路,也很久沒有走得這麼慢。
以長河之雄闊,螭吻橋之長,普通人要步行走過此橋,須得走三天三夜。
他沒能驗證這個說法。
因為他走了一半就被不講規矩的顧客攔住要說法,而他妥善地提供了售後服務,才算得以脫身。
這年景做生意真的很不容易。扣除組織運轉成本以及員工出場費,利潤也才幾十倍,根本不賺錢,還要時不時被客戶找麻煩。
唉,他經常勸其它殺手組織轉行,但總是好心沒好報。
這一行有什麼好做?
他是自長河南岸至北岸,過了螭吻橋不遠,就是大齊南疆。當然,過橋之後也可以轉道去劍閣,去梁國,或者懸空寺。其餘一些小國,夾在齊國和南夏故地之間,早晚被吞,倒也沒什麼好去晃悠的。
索性又從橋上退回來,轉道往理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