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頓悟(第2頁)

 “風兒，你醒了，只可惜為娘看不到你長大了，若你有幸活下來，千萬記得，要好好活著！”

 眼前的面孔交織在一起，最後俱都消散不見。

 人生短暫，百年一瞬，我何其有幸能活三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活著便是活著，顧衍和洛風又有什麼區別，同樣是我！死生逆轉，世界變幻，又有何懼！

 夕陽的餘暉灑滿天際，將繚繞的雲霧映得通紅，仰天池水澄澈寧靜，碧瑩瑩如寶玉，洛風立在池邊，全身真氣鼓脹，將手中拂塵輕輕放在一旁，拔劍出鞘，又一次練起了純陽劍法。

 純陽武學融合了道家真諦，萬法自然，隨心所欲之間不但可將自身內力如意運轉，更可用自身能力構造出一片太極氣場，攻守如一，進退自如。隨他敵強敵弱，順其自然，自以不變應萬變。

 洛風早已盡數習練熟了，可就是隨心所欲這一點始終不能做得很好，而此番，四象劍法，兩儀劍法，太極劍法等等一一使將開來，劍氣縱橫，渾圓如一，再無半點滯澀之感。舞到興起，不由得仰天長嘯，聲震數里，聲浪滾滾驚起一片鳥獸，而停滯多年的純陽最高心法坐忘功也在這一瞬間進入了第二層中期，比前世還要略高一點，放到現下的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中頂尖的了。

 長安，崇化坊，身著藍白道袍的少年飄飄搖搖自遠及近，及至坊門前凌空一踏，腳下竟浮現出一個虛幻的八卦圖，直如九天仙人憑虛御風，翩然落入一家宅院。只留下一地瞪大眼睛的守衛和行人。

 洛風落到院子裡，從門後摸出掃帚，挽起袖子，將屋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番，出門半個月，桌案都已經落滿塵埃了。

 整了整衣袖，一拉下襬坐於榻上，瞑目靜思。那日的恍惚還如在眼前，事後想來卻是一身冷汗。華山高絕，落雁峰又是險中之險，山路崎嶇難行，縱然再如何熟悉，一個不慎掉落懸崖也是神仙難救，自己在那般恍惚的境地行走，居然安全到了峰頂，實在是大幸。

 隋朝是唐朝前一個朝代，只有短短不到四十年，許多風俗習慣都與唐時相似。緩步走上外街，看到家家戶戶門前都掛上了新的桃符，才想起元旦已經過去，再過幾日，便是上元節了。

 歲節已過，桃符這等新年之物已沒得賣了，尋來兩塊桃木，削成長兩尺，寬五寸，厚一寸的桃木板，順手削了柄桃木劍放在一旁。原本的劍是父親的，這次去華山，將父母兩人重新葬了，劍也還了回去。洛風在華山明悟道心，卻是不再渾渾噩噩，亂世將至，縱使力有不逮，也無法安心在長安安享太平，便決意過得幾月便往別處去，暫且做個遊方道士，好好看看這百多年前的江山。

 提筆蘸上硃砂，懸腕而書，洛風雖然曾經去萬花谷向書聖顏真卿請教過書法，學的卻不是顏體，而是王羲之的行書。筆走龍蛇間，神荼丶鬱壘兩個門神的名字寫完了，一時興起，又在兩塊板子邊上寫上“向陽門第春常在，積善人家慶有餘”這個萬金油一般的春聯。反正是武俠，又不是真正的歷史，一副對聯而已。擱下筆，拍了拍手，將桃符掛在大門上，退後兩步，仔細端詳了下，深深覺得要重新把字練起來了，那麼久沒寫字，退步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