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清純的一三三 作品

第39章 (3)(第3頁)

 我橫豎想不通正發呆的時候,忽然遠處的黑暗裡一道白光射了過來,看光的亮度和大小似乎是手電。我心中大喜,想肯定是悶油瓶他們找過來 了,急忙朝光的方向搖了搖手,誰知道那邊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以為是他們沒看到,就翻身坐起來打算喊一嗓子。但一起身我就發現情況不對,因為那手電光竟然在我的視平線以下,我粗略目測了一下高度,手電應該是被放在地上。

 我心裡一緊:手電掉落在這,莫非他們出事了?

 一急我也顧不上別的,站起身就直接朝光源方向走,一路進去十幾米,果然看到一隻手電躺在地上。我撿起來看了一下,是我們帶下張家古樓的手壓式手電。為了保證最長的照明時間,這種手電基本只有在休息和露營的時候才使用,它的射程和光照強度都沒法跟“狼眼”相比,而且儲備電池充滿後只能用40分鐘到一個小時,探路的時候我們一般不用這種手電。

 看來我掉下來後,悶油瓶他們也遇到了危險,“狼眼”的亮度很強而且非常聚光,直接照射目標可使目標暫時性失明,很有可能他們遇上了什麼麻煩,在對抗機關或來襲的東西時用上了“狼眼”,導致最後只能用這種手壓式手電來探路。也就是說,這東西會出現這裡,說明悶油瓶或霍老太兩支人馬中至少有一支曾經走過這條墓道。

 我撿起來照了一下週圍,發現這是一條用石板修成的方形隧道。他們應該經過這裡一段時間了,在這種情況下,手電就跟我的命一樣重要,由於它掉下去的時候沒滾多遠,所在的方位我大致清楚,所以我撲上去就想把手電撿過來,但一伸手出去就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

 碰到那手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它的主人必然已經死去了,因為那手的皮膚冰冷而僵硬,沒有一絲生氣。我心跳得極快,一想到剛才那熟悉的人影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連手都莫名其妙地抖得厲害。

 好不容易把手電摸回來,我顫著手壓了好幾下,一有了點亮光就戰戰兢兢地去照靠牆坐著的人。

 手電筒的光圈落在那人的臉上,看清楚的一剎那,我整個人都僵硬了,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那是一張蒼白而毫無生氣的臉,沒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或腫脹猙獰,他的眼睛閉著,就像在休息一樣。

 ——那是悶油瓶的臉。

 一瞬間我呆在了原地,完全無法描繪那種空白感,忽然不知道該做什麼,可手腳卻彷彿有了意識一般,自發自覺地去拉扯那人的臉。摸上去的時候我手顫了一下——手下的皮膚沒有任何反應,但是摸起來也不像人造的。

 我的動作沒有任何停頓,先在他脖子上探脈搏,接著檢查皮膚上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比如人皮面具的接縫。我找得非常仔細,幾乎是一寸一寸的往下摸,但一直檢查到腹部都沒有任何發現。

 做這些的時候,我知道我很冷靜,因為我竟然沒有走神,我似乎已經認定了這是假的,這不是悶油瓶,可到了最後所做一切都是徒勞,因為什麼都沒有,我摸不到脈搏的跳動,也看不到面具的接縫。

 這他媽的真是悶油瓶,還他媽的真死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悶油瓶怎麼可能會死,開玩笑的吧?

 我呆呆地看著悶油瓶的屍體,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或者說我根本不願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但儘管意識還反應不過來,身體卻本能地絕望了,我手心裡全是冷汗,渾身抖個不停。

 悶油瓶面部表情看起來很安詳,好像沒有什麼痛苦,不知道他在死亡來臨的一瞬間會想到什麼。我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伸手上去拍了拍:“小哥……老張,起來回家了。”

 安靜的墓道中我的聲音扭曲得有點詭異,我知道我的舉動顯得特別可笑,但如果不做些什麼,我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即將崩潰的情緒,因為這實在太過突然也太讓我難以置信。一直以來悶油瓶在我心裡就代表著一個奇蹟,我從沒想過他竟然也會死,因為我覺得沒有一個機關能夠困住他,這根本就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可手下冰冷的觸感告訴我,悶油瓶他媽真死了,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趕上。悲傷的心情直到現在才翻了上來,我感覺胸口堵得慌,像有東西梗著,怎麼都喘不上氣。殘存的理智告訴我,我不能放任自己沈浸在這樣的情緒中,因為我必須要把悶油瓶帶出去,他就算死了,也該回到地面上。

 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我還以為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沒想到我竟然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悶油瓶的四肢已經僵硬,為了把他擺出適合搬運的姿勢,我動手的時候甚至聽到他的關節發出了類似骨折的“咔嚓”聲。

 我蹲下身,抓著悶油瓶的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然後背到了背上。

 其實我已經不報希望了,沒了悶油瓶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走,但我不能停在這裡,我至少可以沿著他們來的路倒回去,看能不能跟其他人匯合,我知道這只是一種自我安慰,強大如悶油瓶都死了,其他人還活著的幾率實在是小之又小。但是現在已經完全沒了方向,我必須要離開這裡,多待一秒我都懷疑自己會被痛苦壓垮。

 悶油瓶身上肌肉含量大,雖然看起來瘦但並不輕,我揹著他大踏步往前,走了十來分鐘就感覺很累。可我不想停下來,似乎只有這樣揹著他不斷往前,才能發洩出我心中竭力壓抑著的情緒。

 墓道黑而長,我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既沒有看到盡頭,也沒有看到分岔口,更沒有遇到任何人,走到最後就跟夢遊了一樣,我喘得厲害,感覺從來都沒有這麼疲倦過。

 我機械地邁步往前,人有些恍惚,身體上的疲乏導致精神逐漸鬆懈,之前壓在心中的絕望傷心,立馬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眼睛甚至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我只是不管不顧地繼續往前挪,腦子裡有個聲音在說這種情況很不妙,這樣的悲傷很可能會讓我死在這裡,可這回卻怎麼也控制不了。悶油瓶僵硬冰冷的屍體沈沈地壓在肩上的感覺無比真實,我的腳就像灌了鉛一樣沈重,直到一用力就覺得天旋地轉,我知道我的體力已經開始透支,很可能我就會這樣揹著悶油瓶死在墓道里,可這個時候我好像已經完全麻木了,心裡也沒有任何波動,只是行屍走肉般繼續前行。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身體的承受能力已經達到極限,每一步都覺得小腿肚的肌肉像被撕裂一樣地痛,應該是抽筋了。在失去平衡之前我努力偏轉身子,用肩膀抵住了牆壁才支撐住了身體,然後儘量繃直腿,試圖緩解疼痛。

 現在絕對不能倒下去,因為倒下去的話,很可能我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我靠在牆上大口地喘著氣,靠了一會兒,小腿的情況好了一點,人也清醒了些,我忽然感覺臉旁邊有點癢,我使勁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別多想,那明顯就是悶油瓶的頭髮。

 他的頭耷拉在我肩上,一動也不動,我曾經想過這小子每次動不動就玩失蹤,什麼時候能老老實實在我身邊待上一陣子就好了,但是現在他真的就這麼安靜地趴在我背上,甚至連頭髮都已經冷掉了,這讓我心裡覺得非常難受。而剛才腿抽筋倒向牆壁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了“咚”的一聲,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他哪裡。我忽然很想放下他看看他有沒有哪裡受傷,但我馬上就抑制住了這個念頭。

 意識到的悶油瓶已經死去的一瞬間,我的悲傷又湧了出來,幾乎沒有考慮我就支起身子繼續往前走。

 ——不能休息,必須儘快出去,必須把他帶出去。

 走了一會兒手就漸漸麻木,我咬了咬牙,用力把悶油瓶的身子往上託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太累了,我感覺這裡的氧氣逐漸稀薄,明明已經盡力呼吸,但是卻不能平靜下來,腦子也開始迷糊。

 我搖搖晃晃地走著,他的頭髮又垂到了我臉邊上,一下一下地擺動。我忽然感覺這個場景有點熟悉,連同耳朵觸到的他冰冷的皮膚都似曾相識,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某個時候也發生過這樣的事,周圍一片漆黑,我揹著毫無知覺的悶油瓶走在永遠也走不到頭的墓道里。

 這已經是第幾次在張家樓了?

 這句話忽然出現在腦子裡,連我都被自己嚇了一跳。這明明是第一次來,別說張家樓了,我連下過的鬥都屈指可數,但是剛才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你這是第幾次了?第幾次了?

 更多莫名其妙的問題開始湧上來,擠在我的腦子裡,同時出現的還有很多陌生的聲音,各種各樣的聲音,還有一些模糊的畫面,我直覺地去抓但卻抓不住,頭開始發痛,腳步也開始虛浮。我幾乎是掙扎起來踉蹌著往前走,才走了幾步,突然感覺踩到了什麼東西。

 我只來得及聽見輕微地“咯”一聲,腳底下的木板就翻了下去。

 我心說不好,沒想到會中這麼簡單的陷阱,但是人已經掉了下去。人從高空墜落的常規反應就是伸手想去抓住穩住自己的東西,我也不例外,結果背上的悶油瓶一下就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