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3頁)

 神不太好,初見就把嬌嬌氣氣的未成年小女孩當成了我的女朋友。送給你的那些零食,是我隨手在車廂買

 的,我覺得,你這樣年紀的小姑娘,應該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裡的,都喜歡吃糖。

 我以前不喜歡中國,它太過貧弱,不適合一個民族生存,我是因為你才去的中國。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麼

 樣的環境才能養出你這樣毫無陰霾的小太陽。但是真正踏上這片土地我卻有些失望,它不過是另一個地獄,

 你不是在這裡長大的。

 出生在這個時代的人,到死都看不透和平兩個字。我厭倦屍橫遍野的慘烈景象,可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打

 仗,母親生下我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二十多年以後的覆國戰爭。蘇聯人恨我入骨,猶太人憎我入骨,就連我

 的同胞都希望跟黨衛軍撇清關係,他們燒掉軍裝,奉上勳章,連紋身都融化掉……這些我都可以視而不見,

 但是你,白蓁蓁,我並不希望你忘記我,忘記我這樣一個罪孽深重該下地獄的戰犯,我唯一愛過的就是你。

 打掉孩子的事我不怪你,因為連我自己無法確定這個孩子到底能否光明磊落地長大。你可以怪我言而無

 信,可以怨我一生不歸,可以將我拋之腦後,甚至可以嫁給別人長長久久,唯獨不要忘記我。

 我的朋友早已死去,我的親人過早離世,我的祖國殘缺不齊,如果連你都將我遺忘,那麼我在這片土地

 上,什麼都不會剩下。

 ——你的沃爾納 1945.3.12”

 他們在極短的時間裡匆匆丟下她,丟下她一個人在後半生空曠的歲月裡沈淪。她甚至沒有等來戰爭結束

 的那一刻,便收拾好了行李,登上回國的郵輪,船票上的日期是五月七號。

 是1935年的5月7號。

 也是1945年的5月7號。

 港口從清晨就開始忙碌,熙熙攘攘的遊客擠滿了空地。太陽昇到最高處的時候,排隊的長龍末尾,多了

 一位姍姍來遲的乘客。那是個模樣清麗,穿粉白旗袍,捧著木盒子的東方女孩,黑髮垂落在身後,長及腰

 部,色澤像手裡的檀木一樣烏黑。她在出神,幽深的瞳眸遙遙望向東方,是太陽昇起,矗立著雪山的地方。

 檢票員喚了女孩好幾聲,她才楞楞地轉過來,把手裡的攥的皺巴巴的票遞給他。核對了時間班次以後,

 檢票員把票還給她,發現她身邊空落落,便好心地詢問了一句,“小姐,您的行李呢?如果只是忘記了,回

 去取一下再回來,時間也是夠的,這艘船的船長很好說話”

 女孩沈默了很久,搖了搖頭,眨著寂靜的黑瞳,“我沒有行李,我的行李在很遙遠的地方,拿不回來

 的”

 說完,只抱著懷裡孤零零的小木盒,孤零零地一個人踏上了郵輪,身影極盡落寞,周身都縈繞著一種窒

 息的絕望。

 聽聞那十年的白骨成殤最後熬成了國泰民安,十年前的太陽下了山,十年後的太陽重覆升起,照在亙古

 不化的雪山巔,化不開的,是冰底封存十里的春。

 作者有話要說:

 後邊應該有個沈寄棠的番外,我看下今天能不能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