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丶 作品

第36章 釋恨·5

“主上?”

 楚恆一愣,見她扶著門沿施施然進來,迎面被這涼風一吹,精神都清醒了不少。

 熹微的光影下,珈蘭勉強能透過紗布視物。白露為保她的視力少受強光刺激,治療時一層一層減少紗布的用量,讓雙眼更易適應光度的變化。

 空氣中瀰漫著古怪的香氣,明明是熟悉的寧神香料,偏生摻入了一股勾人的異香。想起方才長廊上窺見的一行,髮髻裝束模樣皆非府上之人,想是方嫁的小夫人才對。楚恆一向不許旁人私自靠近此處,為何林瑤溪有這般殊待?

 “奴方才進來時,瞧見小夫人出去,像是……”珈蘭不曾關門,只將茶盞置於桌案一角,周身幽幽的蘭香似無孔不入地包圍了楚恆,“像是生了極大的火氣。”

 她一垂首,便見楚恆身前那一盞。茶水清透明亮,只堪堪夠得上杯身的一半,且早已因冷卻沒了熱氣。楚恆向來喜熱茶,尤其是到了夜間,天氣寒涼,往往是喝二沸後晾了三分的。除非小寒和大寒不瞧著,不然這水頂多放到熱度散去五分,便會有人來換上一壺。

 那這一壺又是……

 想來,是放了許久,也無人敢入內打擾。

 她心中一酸,縱然這二人真要坐實了夫妻之實,她又能如何呢?

 清爽的夜風,叫楚恆的神智清醒了不少。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徐徐起身,伸手去接珈蘭剛放下的一盞熱茶。香爐內的長煙晃了一晃,搖曳著身姿,竟又撲向了些楚恆。

 忽然,暈眩之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先前的燥熱更是再度於體內翻湧升騰。楚恆心底一慌,只覺自己搖搖欲墜,匆忙之下踉蹌著一手撐在桌沿,神色也逐漸迷離了起來。

 珈蘭心頭一跳,覺察到他的不對勁,忙問道:“主上這是?”

 楚恆抓著桌沿的手逐漸收緊,他下意識地定了定神,可目光始終渙散不定,模糊之間只聞見身畔女子清新沁人的蘭香。如著魔一般,少年大口大口喘息著,不斷從身畔這股蘭香上汲取著生命力。

 鮮活的氣味,反而更牽動了體內的燥熱,火焰似無窮無盡焚上了心頭,轉瞬吞沒了理智。

 燈光昏黃搖曳,角落裡的影子悄然拉長,氛圍緩緩瀰漫開來。

 她慌忙繞過桌,行至他身畔,替他細細把脈。脈搏明明是健全之態,不過是心跳快了些,倒也強健有力,本算不得什麼。可楚恆氣喘漸急,眸光渙散,連喚了幾聲也不見反應,珈蘭心下當即明白了過來。

 四下張望時,這屋內並無牽動病症的物什,唯一多的,不過是桌上兩盞茶罷了。

 茶?

 她將楚恆扶坐下,讓他能靠著椅背好好恢復,隨即取過林瑤溪送來的茶盞小心嗅了嗅。茶香雖有些微弱,茶水卻清澈見底,著手時還有些許的溫熱,實實在在沒有任何摻雜的。她驚覺自己尋錯了物件,便又側身去桌案上瞧,目光一掃,仍未發覺半分不對。

 覆面的白紗大大阻礙了她的判斷,好在楚恆尚存一絲理智,見茶水無礙,吃力地開口道:“香爐……”

 體內的熱潮一浪高過一浪,渾身血液如沸騰般燥熱難耐。他一向謹慎,才未曾動林瑤溪的那盞茶,沒想到無孔不入的,並非入口之物。珈蘭聞言,立即上前將揭開香爐蓋子,霧靄繚繞間,隱隱瞥見裡頭有一截微紅星點。

 並不是府中常用的香料氣味。

 珈蘭二話不說,將手中端著的半盞茶倒進了香爐裡頭,衝散了香灰。

 火光輕閃,轉瞬澆熄。

 楚恆的症狀並未因香爐熄滅好轉。燥熱之感驅使著他,不管不顧地扒開自己的領口,連理智也消弭無蹤,哪還顧得上禮儀之說。四肢像是不受控制地扯著衣物,連外袍繫帶也解了,一大片衣襟疏然垂到了另一側,那熱意也不曾減退分毫。

 領口微敞,露出白皙的皮膚,添了幾分隨性不羈的風流;玉帶鬆散,衣袍凌亂,蒼白的面上泛起一層微薄的紅暈。他雙目茫茫然地望向珈蘭,眼中溼漉漉地,襯得原本清俊冷靜的面容生出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