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丶 作品

第21章 囚牢·2(第2頁)

 秦典墨心中刺痛,抬手攥過她的手腕,將她帶入自己懷中。冰冷的氣息,夾雜著熟悉而親切的味道。他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讓她能稍作心安地平靜片刻,不至被今夜的瑣碎鬧事嚇著。

 他忽而緊了緊懷抱,用厚重的愛包裹著她,隔絕了周遭的雜亂。遠遠瞧去,少年將軍像是擁抱著漆黑的虛影,與夜相擁。

 “往東邊走。”他壓低了聲,俯在她耳畔道,“那邊守衛薄弱。”

 珈蘭不曾答話,只是輕輕抽噎了一聲,不知何時被淚打溼了臉,沾溼了他肩頭和胸前的一小片軟甲。好在雪光太盛,融化的雪水順著軟甲而下,模糊了痕跡,幾難辨識。

 “頸間劍痕,細若絲線,”秦典墨輕嘆了口氣,“我豈會不認得。”

 他鬆了懷抱,望進珈蘭如晨霧般溼潤的眼瞳,雙手扶著她的肩,囑咐道。

 “快走。”

 陰影中,少年將軍面色如常,踏亂了女子留下的幾處足印。

 ……

 大殿之上的鬧劇,已嚇暈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女子。時不時是護衛們舞刀弄劍的,又有楚煜性子上來,砍傷了好幾位拉勸的兵士。林後強撐著體力,哭得抽抽搭搭的,被幾個丫鬟僕婦攙得穩當,臨危不懼般迎著楚煜的恨意。

 正是兩方焦灼之時,水洩不通的大殿門外,卻齊齊整整地向兩旁退了開去,無一不是畢恭畢敬地站直了身,讓出一條路來。

 人群的喧囂忽而靜了。

 “鬧什麼。”楚王輕咳了幾聲,在身邊宦官的保護下,徐徐走進溫暖的大殿。

 他步伐不穩,全仰仗著身畔老宦官撐著,顫悠悠地走,蹣跚狼狽。但凡眼明心亮些的,都瞧得出楚王蒼白悽清的面色,印堂處隱隱發黑,那是大限將至之兆。

 “叩請王上聖安。”眾臣異口同聲地攜家眷跪地行禮,個個埋低了頭,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頭去。

 林後愣了愣神,很快反應了過來。縱然心中有萬般疑問,她也不能當面同楚王撕破了臉皮,只好先屈膝行了禮,心緒驟然平靜了下來。

 不是說,楚王命不久矣,怎會還有氣力下榻?

 難不成,她今夜的打算早就傳出了風聲去?以楚王的手段,那城外的那些士兵——

 如今楚淵昏迷不醒,縱使她摔了杯,烏央烏央地衝將進來圍殺,她一介女流,又是異姓,也不能名正言順地繼承王位。這一局棋謀劃數月,不想最後滿盤皆輸,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林後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楚王已顫巍巍地登上了主座兒,被宦官們安置在林後先前的寶座上。他冷冷掃了一眼髮髻凌亂的林後和楚煜,隨即撐出半個笑臉來,吩咐諸位臣子平身。

 “諸位愛卿受驚,”楚王淡道,“後宮瑣事,本不應當牽扯至朝堂之上……”

 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了。

 眾臣埋低了頭,無人敢應。

 楚王的意思,是今夜之事就是有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在朝堂間議論開去。不過是林後同後院兒裡孩子的口角,叫人聽了豈不是笑話?

 座上的君王又俯眼睨著楚恆,見他雲淡風輕地收了禮端坐,心下不由地有些許猜測。他擺擺手,示意宦官退開些,斜倚著把手,開口問道。

 “老三,你來說一說。”

 “兒臣糊塗,方才只顧著吃酒,有些醉了,怕是瞧得並不真切。”楚恆遙遙作揖,憑誰瞧著,這都是要置身事外的意思。

 “你瞧見什麼,但說無妨。”

 “父王折煞兒臣,”楚恆口中謙辭,以退為進,“豈敢胡亂攀扯兄長與母后的是非。”

 “孤,”楚王坐直了身子,瞥了眼站在大殿門外,被幾位太醫圍住探討的白露,“權當聽個人雲亦云的笑話。”

 “方才宴飲,忽而母后說二嫂嫂有美酒相備,便叫人呈了上來。”楚恆故作虛弱地咳嗽了兩聲,當即便有婢子為他遞了熱茶來,“怎知二嫂嫂斟酒剛罷,正是舉杯同慶時,王長兄一口血嘔了出來,昏死過去……”

 林後明明有一肚子話,可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一片沉默,她像被扼住喉嚨的啞巴,無法發出聲音。楚恆說的既是實情,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林後多時想分辯,可楚王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看得她心底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