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寒酥·5(第3頁)
此時,楚淵已昏迷多時了。
金尊玉貴的長公子,耳中也忽而淌下血來,滴滴答答地落入地毯中。他已徹底沒了意識,雙唇發紫,雙手雙腳亦細微地抽搐起來。
太醫一趕到,當即讓幾人退開,跪在楚淵身邊,將病患放平在毯上。他探了探楚淵的呼吸,在藥箱中翻找出一顆保命的丹藥喂他吃下,這才撩了袖口診脈。這廂是好幾個太醫跪在一處,林淑淇那兒卻只有寥寥一人,胡亂餵了一顆百草丹,匆匆了事。
林淑淇用酒不多,只是被牽出了先時林後所下之毒,太醫院又是被通過氣的,再怎麼治,也不能誤了林後的旨意。楚煜環抱著自己的妻子,看她無力地仰著首,躺在他懷中,心中酸澀得不成樣子。
事到如今,他楚煜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不遠處楚恆雲淡風輕地坐著,原運籌帷幄的林後卻六神無主,楚煜雖則不大管事,也不是個一無所知的蠢材。
那日宮門外,林淑淇問。
普天之下,你我又能躲到哪裡去呢?
你就真的,不怨我在花燭之夜大鬧,不憎我欺你騙你多年,不恨我二三其德,從不對你用心嗎?
他曾以為,是林後與她說了什麼,惹得淇兒怕極朝中的勾心鬥角,這才有此一問。
原來,是林後的打算。
她是真真不顧念多年情誼,要將淇兒推了出來,作毒害老三的兇手、王權之爭的犧牲品、史書上臭名昭著的愚婦!
“娘娘——”
大殿裡頓時噤了聲,無一不是在等太醫診脈的結果。
“長公子他……”
“如何?”林後身形顫抖,一把攥住太醫的肩,問道。
“他服下劇毒之物,”太醫喉頭一動,顯然是被林後的舉措嚇到,可還是實話實說道,“藥石難醫。微臣也只能……讓他走得稍舒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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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林後一個踉蹌,跌坐在原地。不遠處的林瑤溪也是瞳孔微縮,顯然不曾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林後召見林淑琪時,她是在旁的,自然也知道林後是如何同二公子婦囑咐。那劇毒無色無味,連酒壺都是林瑤溪的父親從宮外特地進獻的,應是萬無一失。這劇毒又怎會報應到楚淵的身上?
難道是二公子婦臨時反水?
林後顧著楚淵無暇分身,又被突如其來的噩耗衝昏了頭,已沒幾分理智了。林瑤溪思索間,目光斜睨,卻注意到,三公子身旁的婢子居然少了一人。她不敢出聲,只裝作十分擔憂的模樣,上前扶住站立不穩的姑母,淚水啪嗒一聲奪眶而出。
她剛被賜婚,怎能揭自己夫婿的秘辛,豈不是為自己將來添堵?
不遠處林瑤溪的父母,無聲地瞧著堂上這一幕,心中竟有了一絲鬆快之感。
眼見楚淵又湧出一口血來,林後愈發紅了眼,命幾個宦官將人挪到隔壁人少的小間,叫太醫再仔細去瞧一瞧。一堆人簇擁著半暈半醒的楚淵離開,林後心底一沉,目似淬毒般,惡狠狠地射向一旁羸弱的二公子婦。
林淑琪輕咳兩聲,挑釁般回望著林後,唇角的鮮紅觸目驚心。
數千焦灼擔憂的目光向林後襲來,她扶著春紅站穩了身子,髮髻歪斜,哪還顧得上什麼體面。朝臣的眼中皆是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惶恐,如同被圍困的野獸,恨不得尋個縫隙鑽了進去,看不見才好。
殿前的瓷瓶內光禿禿地插著幾枝殘花,除了白梅馨香的花蕊,再尋不著花瓣的去處。地上一早被吹散的白瓣遭多人踩踏,枯敗的枯敗,堆砌的堆砌,悽慘得如同那日滿目蒼白的殿宇。
白梅如雪,鋪就地上,滿堂聲色,服黃金、吞白玉。
“來人!”林後怒聲道,“將這賤婦!拖入宮中死牢,以待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