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酥·4(第3頁)
外頭雪落簌簌,屋內暖爐聲聲,琴曲的餘音繞樑不絕。
眾人回首去瞧時,這女子身後所經之處,赫然是白梅花瓣寫就的五個大字——
瑞雪兆豐年。
餘音散去的一剎,她轟然撤走了內息,從所在之處如波盪開,吹散了身後的一列字。手中枝上的梅花亦為之震落,零零星星地落在她的烏髮上,重歸於靜。
“絕妙。”
在眾人驚豔的目光中,楚恆唇角微勾,頭一個開口讚道。
隨之而來的,是嘈雜喧囂的叫好聲,珈蘭收勢,復又對著林後欠身行了一禮,這才繞回楚恆身後。她身上沾了淺淺的梅香,發上亦留了幾片花瓣,只是她垂目不言,又有面紗覆面,叫人不大瞧得清神色如何。
“溪兒此曲精妙,”林後讚道,殿上噪聲忽而平息了許些,“不想老三府上,還真有能與溪兒一較高下之人。往後成了親,溪兒可要好好調教這女奴才是……”
楚恆斜睨了林瑤溪一眼,淡道。
“兒臣身邊的,不勞母后掛心。”
林後莞爾,目光輕轉,眼中似有深意:“終究是一家人。溪兒,你可要同淇兒,好好學學這馭下之術。淇兒以為如何?”
二公子府上田鋪莊子營收穩定,院兒裡平素也少見口角,一切皆是公子婦管得井井有條。再者,楚煜不曾納妾,平素跟著的除了林淑淇派去的女婢,都是些小廝僕從,見不著女子的。
林淑淇一愣,抬眸回望著林後,有些艱難地扯出了幾分笑意,大腦脹痛得厲害,只知順著話接上一句:“母后所言,兒臣必當盡心盡力。”
“也虧得是淇兒。但凡換了旁人,怕是管不住二公子府上這一大家子,”林後意有所指,道,“聽聞前些時日,二公子府中下人,從外商手中購得了奇珍美酒,今日隨行帶入了宮中,不妨讓諸位也一併嘗一嘗?”
林淑淇眼瞳一黯,心領神會。她疲憊地從楚煜懷中抽離,扶著聽安的手臂徐徐起身。
“為母后盡孝,是兒臣分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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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驚豔四座的琴曲如曇花一現,縱然誰生了些花腸子,也在楚恆那句“身邊的”之後,悄然無聲地平了下去。林後的話鋒轉得快,再者這正宴,尋常的婢子奴僕也是不許入內的,瞧也瞧了,便作是尋常的一番歌舞也罷。
二公子婦起身時,身形搖搖欲墜,下一刻便要倒了似的。楚煜實在是忍不下去,牽住了夫人的手,正要起身告退,卻見林淑淇投來一個安撫的笑,壓低了聲。
“你放心,”她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卻悽悽有了幾分倦意,“不過是為母后和幾位親眷斟酒罷了。無礙的。”
燭光熠熠,大殿內瀰漫著淡淡的沉香氣息,混雜著酒菜香氣,令人愈發精神緊繃。林淑淇的頸項纖細如蛇,手指纖長,細微的血管在皮膚上清晰可見。
楚煜緊了緊自家夫人的手,輕嘆了一聲。
他想著,也罷,年後自己便要離京往封地去了,就當是送別酒,好好同林後道別。
無論林後今夜的打算成與不成,他都要帶著淇兒離開這是非之地,從此不問世事。
這般念著,楚煜終究還是鬆開了手。幾名宮婢曳著齊整的步伐,到各位臣子的桌前斟酒,而林淑琪則是上前行了禮,接過最前頭婢女木盤中的酒壺。袍袖遮掩下,楚煜和楚淵並未瞧見,可是另一側的楚恆卻瞧得清清楚楚。
一隻赤金七寶掐絲雙鶴壺,壺頂是紅白兩珠,分別對應著雙鶴的眼,更對應著有毒與無毒。她動作極快,一手提著壺柄,一手提裙,在聽安的攙扶下登上了小階,先為林後斟了一小盞。
“聞著便是極好的,”看酒液傾倒,林後讚道,料眾目睽睽下,林淑淇也不敢生出反心,“淇兒有心了。”
“兒臣這點子孝心,謝母后不嫌。”她利落地答了一句,欠身行了禮,便走下階去為楚淵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