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寒酥·2(第2頁)
綠意盎然的竹林中,一片片狹長翠綠的葉附著在枝幹上,脈絡清晰可見。多日無人踏足的小徑被重重落葉鋪滿,斑駁陸離,將原就瞧不出模樣的土壤遮擋的愈發嚴實。
它們,在楚恆離開的日子裡,好像生得愈發高了些、茂密了些。楚恆仰首,嘗試著平靜胸膛下隱隱作痛的心,卻只瞧見頭頂鬱鬱蔥蔥的竹葉。
那一道常年徘徊林間的風不見了。
四面八方滾來的風,雜亂地穿梭在林間,時不時撞到一處,旋起一小口枯葉。楚恆眼中的光稍黯淡了些許,不知心中是何等的五味雜陳,只開口問道。
“你可同她囑咐了?”
“是。蘭兒應下了,回話說,會往書房去尋的。”小寒不忍再看,只收了目光,心中也是沒來由地堵得慌,“若是她,未能領會您的深意……”
風拍打著翡翠般的竹葉,沙沙作響,淹沒了小寒的語句。空中悠悠地飄下一枚半枯乾了的葉片,有意地在楚恆視野中劃過,落在他的腿上。
……
安頓了一兩日,珈蘭才得了空,從白姨絮絮叨叨的藥湯中抽身,踏足了一向不許下人靠近的書房。
四四方方的天空侷限下,這方小院著實算不上多大。像是大戶人家的一處倒座房,帶了一個只能容納七八人的小院,瞧著壓抑得很。只是勝在此處隱秘,院外又是無盡深邃的竹林,故而空氣極好,適宜在院中放鬆休養。
小院有兩處入口,一處是連通府中長廊的,另一處則是正對著的一彎小院門。據下人稱,這拱形的小院門之後就是竹林,竹林深處還有一個通往三公子府地下牢獄的入口,只是封閉多年,從無人敢走。
她只是悄悄瞥了一眼緊閉的小門,便打消了好奇心,回到書房前推開了門。
窗明几淨的一間小室,斑駁的日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內,匯聚在終點處的桌案之上。靠外牆的那一面層層疊疊地放滿了書架,最外頭的是各種竹簡布帛,按照年月分門別類排好了,整整齊齊碼在架上。
裡頭的則是一些無甚重要的抄錄本,有各類名家抄錄的先人詩集,也有年代再接近些的名臣小記。這些東西都平平無奇,沒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甚至有些過於詭異的樸素。
楚恆身份尊貴,架上滿是些名家手抄的本子,原是尋常。可放眼瞧下來,這些本子皆是抄錄之作,竟無一本是名家原筆,實在荒謬。
除非……
他用抄錄本,掩蓋了什麼。
桌上摞著好幾卷畫卷樣的布帛,用紮帶捆得嚴嚴實實的,一點灰不落。從側面看,這小山堆的畫卷底下彷彿有一處微凸於桌面的暗格,想來,這便是楚恆放緊要物件兒的地方。
那這些畫——
珈蘭隨手取下一幅,扯開緊實的紮帶,準備拿到對面窗上的木條處掛起來。房間內唯一的木窗是封死的,只在窗戶稍上的地方釘了幾個小木塊,是以掛畫卷之用。珈蘭隨手把紮帶扔在桌上,捧著畫,穩穩掛在鉤上一鬆手——
卷軸嘩啦啦展開。
畫上是一幅女童的丹青畫,只是沒有眉目,認不出是誰。畫上之人似環抱著一個背對著畫者的孩子,跪在滿目廢墟之中。
由於未畫眉目,珈蘭瞧不出個所以然,便又去取了一幅,掛在這幅畫的旁邊。
卷軸再度展開。
這一次,畫上是一名手持雙劍的少女,身量窈窕,穿著及地的直裾,腰身不過一握。只是和左邊的這幅畫一樣,畫卷上的女子沒有眉目,讓人分辨不出其身份如何。
珈蘭細細比對了一會兒,覺著兩幅畫之間亦瞧不出什麼,便又回頭取了一幅,輕車熟路地掛了上去。
嘩啦啦——
這一幅,和方才那一幅應當是相仿年紀的少女。身著水墨色長裙,裙襬上細細畫了一支蘭花。少女迎風而立,髮髻輕挽,襯上一支鏤空蘭花珠釵,珠釵上細細密密地墜下幾條珠串。不知為何,她越看越覺得這女子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