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容州·3(第3頁)
“我……不過從心,何足稱謝。”
“戰時,我抱以必死之志,下手不曾留情。”她淡淡道,語氣平靜得好似在闡述他人生平,“想來這幾日容州的安寧,是耿裕病入膏肓,性命危淺。”
白露說,近幾日梁軍那兒也是哀聲慼慼,怕是她昏迷前下的一記猛藥起了作用。梁軍雖有名醫,但於從未接觸過蠱毒的梁國人士而言,怕也是十分棘手。
而此刻珈蘭手中捏著的,正是白露制好的解藥。
……
容州城的早市,比起玉京的要狹窄清冷得多。雖說兩國已停戰數日,可到底還是處於交界之所,先時奔走的百姓也只敢在旁的城池暫時落腳。
城中所剩的,大多還是那日城門上的熟悉面孔,只不過啟了營生,重燃了些煙火氣。
秦典墨獨自走在人影稀疏的街道上,時不時撞見幾個特地起早,來吃早點的同僚。他一手扶著劍柄,一手捏著珈蘭予他的小瓷瓶,轉身踏入了府衙之中。
自容州成為兩國交戰的前線城池,容州的縣令便不知所蹤,想是戰事起時混入了流民,也是個貪生怕死的宵小之輩。好在此時容州人口稀少,平時瑣事無幾,不過是幾樁小打小鬧,上不得檯面。
反是秦家軍駐紮後,因主將長時間不見人影,大些的事務閻家兄妹也不能自行決策,只好堆著送來了這裡。
府衙後的書房有松林梅的木雕罩格,條几上供桌屏、花瓶,書桌上置了文房四寶,更有一處醒神的香爐,篆香繚繞。
煙雲本是書房的清韻,能引人入高山流水的遐想。男子伏案閱卷,一左一右立著兩人,昏黃的燭光打散了他們的影子,緩緩地、漸漸地黯淡了下去。
秦典墨輕叩了叩木門,跨入屋內,當即便是要跪地行禮。
“你既來了,想是霜降醒了。”楚恆不曾抬頭,只是瞥了眼即將燃盡的燈燭,篤定道。
“公子見微知著。”秦典墨到底還是跪倒在地,垂首恭敬道,“末將,叩請公子辰安。”
少年齊整的烏髮用玉冠束在腦後,?黑白分明的雙眼中透著清冷疏離。修長的手指握著筆桿,?潔白如玉,?骨節分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他聞聲抬眸,眼下是一層淡淡的烏青,看來這幾日也是折磨纏身。棕木筆桿被掛回了架上,硯臺中殘存的餘墨倒映著楚恆憔悴的面容,迎合著明滅的燭光,堪比夜下深潭。?
“你既然來了,就看看這些。”楚恆將手拍在一大摞的信件上,目光一轉,淡道,“我不好替你做主。”
“是。”秦典墨應聲,將藥品暫且塞入自己的袖中,隨意取了一封拆看。
接連好幾封信,落款皆是梁國耿家,紙張、字跡皆為一處。偶有幾封不同,也是耿裕身畔的溫先生親筆,無一不是密送而來。
秦典墨怔愣了片刻,抬眸時,無意間瞧見了小寒腰間那柄銀亮的長鞭。鞭上數道小口,還留有細細密密的血痕,乾涸在難以快速清洗的縫隙裡。
不等他發問,楚恆便招手示意大寒,推著他往書房外頭去。
木輪軲轆軲轆地快要走遠,秦典墨才驟然醒神。
“公子。”他回過身,手中攥著幾封信,“屬下,還有一事要稟。”
楚恆嘆了口氣,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說。”
“蘭兒囑託我,將此物親自交到公子手中。”他頓了頓,還是老實地從袖口中取出那個瓷瓶,“她說,想來公子不會紆尊降貴前去,此物事關緊要,必得親自交給您。”
小寒得令回身,將瓷瓶取了遞到楚恆手中。白姨向來以瓷瓶裝藥,而其中,多味蠱毒之解皆是以棕褐色瓷瓶、紅棉布瓶塞作記,再貼上一方標註,便不易出錯。
這一瓶並未見任何貼條,不知是治療什麼病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