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丶 作品

第46章 夙願·4

他要把應下楚恆的事,完完整整地帶回秦家軍營。

 更要把欠下兒女的債,一併了結。

 ……

 長夜漫漫。

 營中燈火寥寥。

 “祖父?”

 秦典墨輕聲在秦蒼帳外問了一句,見無人應答,只好低頭瞥了眼帳簾的縫隙。裡頭黑乎乎的一片,想來是早就熄了燈,已然睡下了。

 帳內傳來細微的鼾聲,秦典墨有些慚愧地嘆了口氣,打算把道歉之言放到明日晨起再說,只長嘆了口氣,回身走向自己的營帳。

 月光下,夜風微微吹動,將淡淡的月色與夜的靜謐交織在一起。它們在寂靜的夜色中歡騰,時而匯聚,時而散開,捲走了呼嘯的熱意。

 “典墨。”

 秦典墨腳下一頓,聞聽熟悉的長輩之聲,回身行禮道。

 “徐將軍。”

 徐老將軍身著戎裝,提了一盞燈,燭火明明滅滅地踩在他的靴上。老人的面色蠟黃,瞧著精神頭不大好,眼眶更是紅了一片,不知是剛從何處回來。

 “方才……同你祖父在一處?”他連忙去扶,側目瞥了眼遠處秦蒼曾居住的營帳,開口道。

 “是。方才同祖父一道兒去尋了三公子,中途因事暫離,回來便不見了人。”秦典墨低聲應道,“想是祖父已歇下了,為免叨擾,唯明日再請罪。”

 徐老將軍頻頻頷首,蒼白的臉上無措地推出個笑來,眼中溼潤之意更濃:“你外祖……回來得早。”

 “徐將軍這是?”秦典墨瞧不懂他眼中的神色,問道。

 “沒什麼。早年被風沙傷了眼,一直不大好,見不得風。”

 燭火跳動,險些被晚風吹滅。

 “祖父身邊的幾位叔伯長輩,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些舊疾。”秦典墨垂首道,“想是祖父見我遲遲未歸,特勞煩徐將軍在此等候,典墨實在慚愧。”

 “無妨,你早些休息便好。”徐將軍頓了頓,瞧著秦蒼的營帳,道,“你祖父本有些事情要同你交代,但夜已深了,他說……待明日起了身,再到主帳議事不遲。”

 “多謝徐將軍。”秦典墨躬身再拜,卻被徐將軍一把扶住。

 微弱的燭光照亮了他半邊滿是斑駁褐點的面龐,老人笑時,面上的褶皺刻畫著慈祥的顏色,不急不躁,不瘟不火,何等沉穩內斂。

 “好了,我先回去,莫要擾了將軍。”徐將軍言畢,一步三回頭地往來時的方向行去,“早些休息。”

 “是。”秦典墨應聲道。

 直至徐將軍拐入另一所營帳之後,秦典墨才側身望了眼鼾聲如舊的大帳,終還是沒有掀開門簾去叨擾。

 夜空深邃如淵,彷彿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又如隔山海,遙遙無期。

 少年扶著劍,撩開了自己營帳的布簾,俯身鑽進帳中。

 ……

 一場激烈的混戰在逼仄的營帳中展開。不同於戰場上的大開大合,梁軍軍營的主帳較為狹窄,難施展開拳腳,再加上樑人的圍剿之勢,秦家幾位老將很快便有力不從心之態。

 雷鳴般的擊打聲很快傳遍了梁軍軍營,秦家將士被毒素侵襲,恐怕連邁出營帳都無法做到。偏生溫先生一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打算,命人在主帳外頭又圍上了好幾圈,好似徹夜的燈火,都是為了這場鴻門宴而明。

 帳內從一開始的刀兵之爭,變作拳腳交織,掀翻了數處桌椅板凳。秦蒼正欲一劍攻向耿裕,卻被一旁的百人將纏住,打得難解難分。老將軍當胸一腳,狠狠地踢向背後偷襲的兇徒,將那人踢得倒飛出去。

 而另一側趁其不備,提拳襲來,一記記沉悶的響聲落在老將軍腰腹。藥效漸長,秦蒼竟有些招架不住,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直至脊背撞上了唯二站著的兩名戰友。

 眼瞧著其餘幾人因體力不支被人群吞沒、押下,秦蒼眼中一痛,一時氣急攻心,喉頭翻湧上一股久違的腥甜之味。範將軍見勢不對,正要衝殺上前去扶,卻見秦蒼徑直噴出一口血來,倒了下去。

 “大將軍!”

 “將軍!”

 秦蒼腦中一陣天旋地轉,匆匆用劍撐在地上,穩了穩身形。秦家老將中仍有戰力者已屈指可數,再加上數名被捕的戰友,使得他們的招數也束手束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