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奔赴·3(第2頁)
少女本想著只開上半扇,從正門側邊進入,也不算失了規矩。正要抬手推門之際,兩側的小廝卻將她攔了下來,示意她從正門處大大方方地入內,不必顧著主僕之別。
這是楚恆的意思,珈蘭也不好說什麼,只當是顧著身後秦蒼的輩分,便順從地回到大門正中。等大開了門,她再讓道一側不遲。屆時先請諸位老將軍入內,再行跟上,也不算越了輩分。
輕推開門,人還未入園,一陣陣桂花馨香便撲鼻而來。珈蘭雙手推著門沿,抬頭回望向正堂前,那久久矗立的尊貴公子。
他的腿……
珈蘭的動作微滯,眼瞳微縮,有些難以置信地瞧著楚恆。
斑駁的陽光下,他身披金黃色調,內斂又沉穩的氣質如暗香浮動,緩緩而出。縱是旁人如何震驚詫異,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最前頭的女子身上,笑意溫和,似寧靜清流。
表兄弟的眼睛,自然是相似的。
秦典墨是張揚大膽,愛意繾綣;楚恆是七情隱忍,自卑疏離。
一個是在愛意包裹下歷練長大的孩子,一個是自幼看盡悲歡離合後籌謀城府的公子。
他們,真的很不一樣。
“初桂時節,晴空清甜如蜜,不知諸位……可覺歡喜。”
楚恆直立時,似還有些隱隱的顫抖,不知是否因體力消耗太過之故。原來,他身形比大寒都差不了多少,肩膀寬厚,腰部線條流暢,紫衣垂絛,一如當年西南之面。
珈蘭眼中微溼,噴薄翻湧的思念忽地尋到了出口,不知是幾分欣喜、幾分驚豔。美人凝淚,漣漣空蓄,箇中更有千般哽咽,萬點水光,無從分說。
她此刻哪還顧得上身後那些同樣訝異的秦家軍將領,獨自提裙邁入了院中,竟是半行半走地向著楚恆靠近。眾目睽睽之下,那最為大膽的女子竟不管不顧地撲入楚恆的懷中,埋首在他胸前,聲嚥氣堵,汪汪滾下淚來。
濃厚的墨竹香氣霎時將她包裹。
秦蒼渾身一震,愕然瞥了眼秦典墨,卻見自家孫兒只垂首不言,雙拳緊攥,恍若未聞。閻姝驚得下巴都要掉了,慌忙右撤了一步,別過臉去,生怕瞧見什麼非禮勿視之事。
反觀院中相擁的男女,楚恆的身形只稍稍後退了半步,不說斥責她的失禮,反而抬了左手,連同她背上的雙劍一併環入懷中。
“好似瘦了?”他知道胸膛滿溢的心跳意味著什麼,壓低了聲,溫和問道。
“沒有。”珈蘭輕聲答了一句,抽噎一聲,更埋低了頭,側耳聽著他震耳欲聾的歡喜。
“好了,”楚恆緊了緊手臂,眼中的柔意驚著了院中的眾人,刺痛了秦典墨的眼,“我撐不久。”
珈蘭頓了頓,有些不捨地稍稍鬆了手臂,驚愕地對上楚恆滿是笑意的目光。待確認了對方眼中的深意,她故作羞怯地低了頭,淚水染溼了他好大一片衣襟,當真是失禮之極。
楚恆的大手轉而摁上珈蘭身後的長髮,將她深深埋入自己懷中,順勢把自身的一些重量稍稍往她身上壓了些。
她也知道,楚恆的腿,沒有那麼快復原,只將雙臂環得緊了些,暫作他的柺杖。
我唯一保守著,他永遠也不會承認,也不敢承認的秘密。
雖然只是猜測,但這已足以令我窮極此生。
“原來……”秦蒼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天人交戰了許久,才開口道,“公子的身子……”
“有神醫相助,不算得好,吊著口命罷了。”楚恆抬眸時,又恢復了素日的冷靜淡漠,自嘲道,“這外頭兵荒馬亂,外祖不若入內說話,也省得被梁人聽去,反倒不好。”
“公子所言甚是。”秦蒼擔憂地瞥了眼自己的孫子,抬手示意眾人,“臣等,恭敬不如從命。”
……
別苑小庭中,亭亭立著一位紅衣女子。赤色如血,點綴在青山綠水間,如同熊熊烈火中的舞者,搖曳生姿,讓人陶醉。她高傲地揚起頭,俯視著亭外湖中逐漸聚集的紅白魚兒,隨手丟了一顆掌心大的石塊下去,驚得它們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