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丶 作品

第11章 初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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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頂飛簷翹起,流暢自然的弧線彷彿要擁抱天穹。屋脊兩端的小獸威武地矗立著,它們是皇家的象徵,顯示著無與倫比的尊貴。

 陽光指引之下,一小隊婢女成一字型貼著宮牆的邊沿行走,領頭的女官拐過一處巷尾,復行一里有餘,方踏入王后所居的正殿。這幾人手中各捧著浣洗完畢的幾件華美衣裙,噤聲踏入左手邊的一處偏殿內,遙遙隔著屏風向窗邊的女子屈膝行禮。

 宮殿內部富麗堂皇,令人目不暇接。齊整的牆壁上,掛了許些名家的畫作卷軸,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香氣,珠簾高懸,溫暖如春。

 屏後妙人,玉簪珠履,一襲繡金線錦繡長裙,配珍珠手釧一對,斜插白玉長簪兩支,青絲半綰,秀美無倫。這身衣裙價值不菲,但林瑤溪以珍珠、玉釵作配,減了幾分豔俗,添了幾分雅緻,倒是與她的身份相得益彰。

 方才領路的女官頭一個起身,指示著一眾小婢放了衣裙退下,這才繞過屏風,垂首行至自家主子身畔,躬身行禮。

 林瑤溪靜坐桌旁,輕輕剪去花枝上多餘的花苞,開口問道。

 “父親那邊怎麼說?”

 “回女君,派去查看的探子發現,竹林中的墳冢並未加以修葺,依舊是原先的模樣。”

 “怎麼可能?”林瑤溪一愣,擱下手中的花枝和長剪,愕然道,“三公子竟時至今日,還未曾加以修葺?”

 “不曾。”女官搖了搖頭。

 “不是說,他前些時日傷心欲絕,險些喪命麼?”

 “是,魂兒都去了大半,可不知為何,又救回來了。”

 “罷了,”林瑤溪惋惜地嘆了口氣,道,“茶葉呢,可照舊送去了?”

 “這幾日風聲緊,主君說怕出事,便停了幾日。”

 “也是,”林瑤溪重新拾起桌上那支修剪過的素雅花枝,仔細端詳著,“左右西南時下的毒,他是逃不過的。”

 “女君好心思,想借慢毒和心事擊潰三公子,”女官順手將桌上剪下的旁枝收攏到一處,低聲道,“可三公子府上有名醫,若是此事為人察覺……”

 “你怕什麼?”林瑤溪面色不改,從容地整理著花朵的每一小瓣,淡然道,“就算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我去擋。”

 她手中捧著數朵玉蘭,其潔白的花瓣宛如玉石雕刻而成,花形宛如小碟,令人陶醉。桌上一隻細口圓身的白瓷瓶,林淑淇已固定好了兩支綿延長枝,如今只差最是盛放時的點睛之筆。

 “女君,不若……就此停了手,也好躲過這陣子風頭。”女官思索片刻,一顆心撲通狂跳著,壓低了嗓音,幾細不可聞。

 她不過是個傳話的,但無論是王后出了事,還是林淑淇被旁人發覺,自己都是頭一個要出來替罪的。主子們也罷了,在她們眼中,奴才的命最是不值錢。

 林淑淇從一眾玉蘭中挑出個最為閤眼的,緩緩沿著瓶口插入其中,方冷冷瞥了一眼身側的女官。她提裙起身,一手捏了瓶口,一手託著白瓷底端,蓮步輕移,端莊而穩重。

 “只有除了三公子,姑母的把柄才不會顯現在天下人面前。”林瑤溪捧著花瓶,滿意地將其放置於小櫥之上,陽光灑落,恰好能映得半邊窗格之內,半枝朦朧花苞,甚是雅緻,“此事我與姑母的心思是一樣的。至於旁的兩位公子——”

 少女回過身,陽光再也照不見她明媚姣好的面容,而是悉數簇擁在她的長髮之上,與黑色共舞。長髮如同一匹閃耀的錦緞,流轉著絢麗的光澤,一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美麗聖泉。

 “若我為後,又何必介意他們誰作下一任楚王?”

 女官一怔,慌慌張張地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父親是外祖的嫡長子,卻一直因朝中對林氏官員的限制而鬱郁不得志。與姑母同母而生的庶子,卻能得以與父親平起平坐的官職。林氏本當由父親做主,可如今卻因王后之位,而輪到了叔父的頭上,你要我如何甘心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