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丶 作品

第8章 初識·2

沒來由地,秦典墨鬆了鬆握著劍柄的手,不知是因方才那首平緩曲調,還是因這女子由內而外的溫柔小意,心中竟平復了些許。

 珈蘭知趣兒地撤了手,盈盈目光轉向那地上跪趴著的男子,柔聲道:“奴家雖不知將軍是為了什麼來抓此人,但如今瞧著,將軍已有了罪名不是?此人偷偷鑽入奴家的廂房,又付不出個三瓜倆子兒的,可不是賴了賬了?無論這是不是將軍要找的人,還請將軍替奴家做了這個主兒,將此人帶了出去罷。”

 秦典墨不過是疑慮,本是拿不出證據的,不過如今有了珈蘭作證,這小廝是怎麼也付不起她的費用的。如此一條,秦典墨縱使捉了他去,旁人也挑不出刺兒——至於稍後審起來問到哪兒,可就不在眾人跟前了。

 “姑娘既提及,那我便帶著他出去。”秦典墨一把拎起小廝的後領,如拎小雞般提著他往外走。

 小廝四肢貼著地,重心不穩地扭動著肢體,好不狼狽的模樣。

 秦典墨剛跨出門,忽地想起了什麼,微微側過頭略帶感激地望著珈蘭。她似乎感受到秦典墨欲言又止的目光,以為他還要問什麼,禮貌性地回過身,淺笑著行禮。

 “你的曲子……很好。”秦典墨有些木訥,一時不善言辭,但面上依舊不動分毫,“只是,不知價格幾何。方才,還沒來得及詳問鴇媽媽。”

 珈蘭聞言一怔,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手掩面,言語中帶了些許嬌嗔:“將軍真是好興致,倒嚇了奴家一跳。奴家是個頂頂勢利的,瞧得上眼的,分文不取;若瞧不上眼緣兒的,千金、萬金也是買不得的。”

 “原來如此。”秦典墨應了一聲,復又一手提劍,一手提著小廝往外走,臨了臨了還是補了一句,“若是不夠,姑娘記著就是,下回……一併奉還。”

 近幾日住在城內,秦典墨終還是被楚王抓了尋個閒職,暫領玉京城的防務,一來二去的,京中不少人也瞧清了秦典墨的行事風格。秦家在朝中處中立之地,大公無私,林氏一派的朝臣生怕沾染上這位瘟神,無一不是夾緊了尾巴做人。

 可到底,還是被他抓到些錯漏,小些的不過是奴僕間的小打小鬧,盤了個暗地裡買賣的鋪子;大些的關係到誰同誰背地裡的好交情,險些把玉京城都鬧個底朝天。

 這不,今日在樓裡撿了個不知誰家的小廝。可更讓秦典墨起疑的,是這名喚作蘭姬的頭牌花魁,眼生不說,在京中數日竟不曾聽聞有關於她的坊間故事,如平白多了個人一般。

 ……

 夕陽薰細草,江色映疏簾。

 楚煜緩步下了馬車,抬頭望向高高的公子府門上,那塊鑲了名貴木材作邊框的匾額。他身形欣長,一件藍色雲翔蟒紋勁裝裹得人十分精神,腰間繫著犀角帶,綴一枚白玉佩,披一件白大麾,肩上的雪白皮毛夾雜著晨起離開時的風霜露重。

 男子疲憊地半垂了眼簾,抬手喚了名暗衛過來,不知聽人彙報了什麼,緊皺的眉峰總算舒展了一些。他步履穩健,微拎了長袍,大步跨過門檻,進了府中。

 二公子府的建造擺設是嚴格按照規格定的,既不似三公子府這般獨立於玉京之外,亦難比太子東宮的華美恢弘。府邸以嚴格的中軸對稱構成三路多進的四合院落,佈局規整,端方有序,陳設也是最最守規矩不過的。

 三四個僕婦見自家主上回來,如蜂擁般快步擠了,盈盈一拜,便上前替楚煜卸去身上厚重的大麾,繼而又一個接一個地到外頭去取車上從宮中帶回的物件兒。雖說他與林後已是面和心不和,但林後在面兒上還是做得透透兒的,分毫挑不出錯來。

 正好奇兩個孩子怎的不見了蹤影,畢竟照著兩個奶娃娃尋常的氣性,此刻應是抓著孃親在院子裡逛呢,比那花果山的猴兒還皮實些。楚煜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這兩個小的原是下午帶著去街上逛過,新奇了好一陣,此刻累得呼呼睡著,叫也叫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