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周天瑞無奈拜碼頭 大佬出手清理門戶(第3頁)
“為何不報巡捕房來抓了他啊!”
“嘿嘿,你真是當了大老闆,就不曉得底層工人過的啥日子了。這些工頭都是青幫的人,跟巡警都是一幫難兄難弟呢。一個沒錢沒勢的弱小女子,誰會幫你出頭呢?即使你願意以身相許求警察幫忙,他也是白佔了你身子,得了便宜就不認賬了,絕不會去幫你去救什麼妹子的。”大師兄說。
周天瑞頓時醒悟:首先是要改變用工方式,不能再讓青幫控制工人的聘用權利。他沉默片刻,心情沉重地說:“這是我的錯。這些場面上的事情該由我來辦好的。把工會的頭找來,我來問他這些事情該不該管!”
“工會?還不都是些青幫啊!”
周天瑞憤懣地說:“管他青幫還是紅幫的!拿了工資不想著好好地做活,整天撥弄是非鬧罷工,還腆著臉向我要工會費!如今,又做下這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我若再睜一眼閉一眼,不問他個青紅皂白的,這工廠就不要再開了!”
“只怕是你前腳罵過他,他後腳就叫人暗地裡損壞的機器設備,拋撒零配件了……”大師兄說。
“那怎麼辦?難道就由著他們為非作歹嗎?”
“強龍難壓地頭蛇呢!”
“那好吧,你們都忙去吧。我自會處理這些事情的!”周天瑞目光兇狠地掃了大師兄一眼,說。
他把山東籍的保鏢叫了進來,關起門來交待了些事情。他當然知道,凡是在上海灘當保鏢的那個沒有青幫的背景呢?
“這幫白相人在工廠裡鬧得太過分了,把女工欺負得太過分了,也逼得我無路法開工廠了!”周天瑞憤怒地說。
“倒是有條路的。你只有須備了重禮登門拜訪杜先生,而後,逐月交了銀子,那幫白相人自然會對你敬畏三份了。”保鏢冷靜地說。
“這些事情,我咋能不曉得呢,只怕傳出去名聲不大好聽呢!”
“在上海灘但凡要做成事業的,哪家老闆敢不踏杜先生的門檻呢?”
“唉,是我的錯。我總以為踏踏實實做自己的生意,何必與青幫們往來呢!其實不然,便是為了工廠裡的女工,我也該去跑一趟的。”
“是的,您必須去拜杜先生的碼頭,才能確保工廠安定不出事。”保鏢說。
周天瑞與杜先生打過幾次交道的,但交情不深,也沒有求他辦什麼事情。他想到了虞和德,這個老孃舅調事情可是一把好手呢!
翌日,周天瑞便去找虞和德,請他幫忙牽線搭橋,到杜先生的府上去正式拜碼頭。虞和德欣然答應幫忙,約好了時間,便帶著周天瑞去了杜公館。
杜先生非常客氣地接待了他們。周天瑞遞上一隻燙金的大信封,裡面有一張十萬銀元的匯票。杜先生讓管家萬墨林接了。周天瑞把公司裡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杜先生讓管家萬墨林接手恆昌公司的事情,立即查一下宋均克是誰的手下。他讓萬墨林傳話下去,今後不準再為難周老闆。
數日後,宋均克的身影便在工廠裡消失了。工人們都在傳說:他壞事做盡,如今果報來了,被仇家裝了麻袋扔進黃浦江栽了荷花。
小金寶哭著要拿摩溫幫她尋找宋均克的下落。拿摩溫也覺得此事極為蹊蹺,他懷疑這事情似乎跟老闆有些瓜葛,便欲糾集工頭們發動一次大罷工來報復老闆。周天瑞在工頭裡面收買了兩個人,專為他彙報工頭們的動靜。他得到密報,就給杜先生打了電話。杜先生派手下的管家萬墨林到恆昌公司來擺平工頭們。
周天瑞把幾個工廠的拿摩溫和工頭們都召集公司的會議室,請萬墨林訓話。萬墨林說:“周老闆是業界負有盛名的機器大亨。杜先生與周先生同在總商會共事,是很要好的朋友。杜先生對周老闆也是極為尊重的。我聽說有人藉著青幫的名頭欺男霸女,姦汙女工,強奪有夫之婦,豪取傭工花紅,干擾公司招工,甚至破壞機器和工具,簡直是無法無天,實為禍害地方的歹徒。杜先生讓我過來傳個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從今往後,誰敢再難為周老闆,自有人會找他新賬老賬一起算!各位好自為之,免得破了臉面,傷了和氣。”
拿摩溫和工頭們此時才明白,周老闆是走了杜先生的門路,便都收斂了許多,不敢明目張膽地在工廠裡欺男霸女,挑弄事端。
女工們在廠內的處境雖然有所好轉,但大門之外危險並未解除;尤其上夜班的女工,三天兩頭受到流氓騷擾糾纏;女工們唯有抱團結夥上下班才能應對。姚玉鳳、薛培紅、金根娣、邵玉珍等人都參加了姐妹會。女工們上夜班一起走路,遇到白相人騷擾尋事,姐妹們群起而攻之。
薛培紅又組織更多的女工參加基督女青年會,讓女工們到教堂去上夜校,使她們懂得了許多道理。女工們的境況有了很大的改觀。她們不再為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互相內鬥,而是組織起來抱成了團,共同與工頭和流氓抗爭。
周天瑞在總公司的經營會議提出了工人管理的問題,各位股東和工廠的總經理都列席會議。周天瑞說:“我想解決工人接連不斷的用工問題,首先要從招聘員工開始管理。從幾個方面來看,今後能用女工的工位絕不招男工。男工經常酗酒鬥毆、罷工、鬧事,而女工相對安定;而且,女工的工資比男工低。”
“用些童工豈不更省錢。”朱寶根說。
“用童工是最不上算的!雖然薪水很低,但吃飯不少幹活不多;而且,做的活路次品多,浪費材料;再說,用童工在行業裡聲譽被毀,所以我的意思是不用童工。”周天瑞說:“政府當有相應的制度來約束工會無休止的煽動罷工。資方當通過行會來應對工會!一年當中竟有十餘次的罷工!生意怎麼做呢?工人們沒日沒夜加班加點,千辛萬苦地造出來一臺臺的機器,磕頭作揖陪著笑臉賣了出去;又得去當灰孫子般地去求爺爺告奶奶去把鈔票收回來;再扣去了稅捐,還得打點官府老爺,餵飽了黑道上的爺叔,以及巡警老爺們,最後還能剩下幾個銀子?工人又動輒就要加工資調高福利,哪來的銀子呢?凡事總要有個規矩、有個尺度,不能由著工頭們煽動罷工吧?政府該出頭保證資方的權益。保障資方的權益也就是保障政府的財政。”
“這大道理就無需再講了。還是講點實在的,究竟怎樣來做才是正理正道。”朱寶根不客氣地說。
“那就要與青幫們爭奪工人的控制權!”
“你怎麼會爭得過他們的?現在不用我們去與青幫爭,共產黨早已跟他們在爭了。”
“共產黨怎麼爭呢?”
“共產黨辦夜校宣傳階級鬥爭學說,把女工們團結起來與青幫流氓們鬥,讓女工少受些青幫的剝削和欺辱。”
“讓他們去爭吧。我是商人,按規矩辦好工廠是天職。這些爛汙事情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儘量不要捲進去。我們還是大力推進養成工制度,建立自己的工人隊伍。”周天瑞厭倦地說。
從寧波老家招來的養成工經過幾年培訓,已成為工廠裡的骨幹。周天瑞從中挑選有能力的人才逐步替換拿摩溫和工頭。養成工制度剝奪了拿摩溫和工頭盤剝工人薪水的權力。工頭們多次煽動部分工人罷工,要求周天瑞取消養成工制度。周天瑞寧肯把錢花到杜鏞之先生身上,也不向工頭讓步。他把招聘工人的權力收歸總公司。他發文規定,招工必須由總公司定計劃選聘工人,任何工廠不得獨自招工。工頭招聘工人的權力被徹底剝奪了。
同時,他與工會建立通暢對話渠道,要求工人們及時制止並舉報蓄意破壞生產的行為。他收買了幾個工頭,讓他們密報在幕後策劃破壞生產的拿摩溫和工頭的活動。周天瑞又在巡捕房花了筆銀子,讓陸局長抓了兩個幕後策劃鬧事得拿摩溫去坐牢。他幾項措施齊頭並進,給工頭勢力致命的打擊。由此,工廠面貌才有了改觀,風氣為之一振,訂單能夠按時交貨,產品質量也有所提升。
當然,子弟學校辦夜校也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工人們支持資方的打擊工頭的行動。尤其是青年工人和養成工,逐步成為工廠各層級管理人才。到了年終,恆昌公司每年獎學金髮放大會在公司食堂召開,周天瑞給恆昌技工學校的成績優異者,根據學生的每學期獎給一百元至三百銀元不等。前後領取獎學金的學生達三百多人,大多數畢業後就成為公司的骨幹成員,其中不乏成為社會精英出國留學的學者。
周天瑞發完獎學金回到紫汀花園,疲倦地斜靠在長沙發上。莊佩瑤走過來溫柔地為他捏著後頸,說:“年歲不饒人呢,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了,再也不能沒白沒黑地幹了!”
“唉,不幹能行麼?這些事情當老闆的不去解決,誰能為你解決呢?”
“你呀,也該讓兒子接手了。”
“培康也忙得不亦樂乎呢!”
“我們的雙胞胎兒子學業有成也該回國了!他們可以幫你一把呢。”
“唔,我的兒子回來了,可以給我分擔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