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元 作品

第三章 眾漁民卸貨鬧漁港 包稅人黑心加釐稅(第3頁)

 邵雲善憑著祖上傳下來的幾十條漁船包租給漁民,一年到頭也有數萬兩的銀子入賬。他拿出些銀子買了個候補知縣的頂戴。邵雲善花了大筆的銀子只落個虛銜,心中委實不甘。做官就是為了發財,這種賠本生意誰會去做呢!他尋思只有補了實缺方能撈回買官帽的銀子。可花錢買官的財主多如牛毛,衙門裡的差事早就人滿為患,哪有空缺等你來補的。即使你肯掏大把的銀子孝敬縣太爺給你弄個實缺,又大都是出力不討好又沒油水的苦差事;別說撈回本錢,只怕是自己還得貼賠些飯菜錢。

 當時地方的稅收是可以由士紳包收的,叫做包稅人。包稅人與收稅官商定稅收的數額,只要交夠數額,剩餘的就是包稅人的利潤了。邵雲善算計道:花大筆的銀子去捐官,還不如在天台鎮做個包稅人坐地抽稅,那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呢。於是乎,他帶了不菲的銀子孝敬了縣太爺,得了個包稅人的名頭。從此後,他便在天台鎮設了釐卡坐地收稅。

 “皇權不下縣”。古代行政機構最低一級就是縣,更低級別的亭長、里長都是推舉出來的鄉紳擔任。鄉村都是通過鄉紳實現自治,縣府官員想要對地方徵稅,都是通過鄉紳來執行的。邵雲善當了包稅人,實質上也就是當了天台鎮的一鎮之長,只不過當時叫做亭長。縣衙要徵稅,只得通過他來執行。

 那時節,當個釐局的收稅官甚至肥過縣太爺。收稅官可以編織各種藉口,在正規賦稅之外加徵各種規費,這些規費便是收稅官的收益。以當時的行情,若有一兩銀子進到國庫,至少也有一兩銀子落入了收稅官的囊中。而後,演變成漏入貪官汙吏腰包的銀子,遠比繳入國庫的多出數倍。

 邵雲善當了天台鎮的包稅人,便在漁港倉庫附近建了兩間石屋。石屋前樹了一根杆子,上面掛著一面“奉旨抽釐”稅旗,每日早上升旗,傍晚落旗。每到漁汛季節,碼頭邊放一張長桌和幾桿大抬秤,邵雲善便坐在長桌中間的太師椅上,坐鎮釐卡收稅。那就是寧波釐局設在天台鎮漁港收稅的分卡。

 釐稅原是當年鬧長毛的時候,清廷為籌集軍費,便在各縣設了釐局,為徵收往來貨物設的稅種。後來貪官汙吏們私自增設分卡,弄得十里一局,五里一卡;逢路設卡,逢人收稅,過幾道卡就收幾道稅。倘若你挑一擔米走過幾里路,收的釐稅就比米價都多了!

 邵雲善做包稅人不過年把的光景,就輕鬆地收回了賣官花費的全部銀兩。而且,他還在天台鎮靠近山腳的地界購得幾百畝良田。他的大兒子邵家駿又在天台鎮開了一家最大的漁行,叫做駿龍漁行。漁行把漁民的漁獲低價收進,運到寧波和上海高價售出;再從外埠運來修造漁船、編織漁網,以及生活所需的煤油等物料賣給漁民,做的是兩頭賺錢的生意。漁行還給漁民們賒賬提供各種材料用品,既賺取商品差價,又坐收高利貸的利錢,多頭賺取漁民們的血汗錢。

 數十年來,天台鎮的行政、財稅大權,派捐、收稅、繳糧、收銀都經過邵家的手。邵雲善更有米糠裡榨油、癟蝨皮中擠血的手段,從中揩油拔毛無數。邵家便由此聚財,遂成為天台鎮的首富。邵雲善請來了風水先生在鎮上選了一塊風水寶地,運來福建的石材、南洋的花梨木、西洋的彩色玻璃建了一座豪宅。宅院樓閣飛簷挑梁,白牆黑瓦;門牆、樑柱上均雕有飛禽走獸和才子佳人的故事;黑漆的大門上打滿了銅泡釘。宅院的門口臥著一對石獅子,那是用福建東山的草青石雕就的,這種石材任憑太陽暴曬也不會燙手的。

 這座宅子,幾乎成了天台鎮的衙門,百姓們有了難事,都是要到這裡來上供求鎮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