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私學與大學(第2頁)
裴虔親手扶起拜倒在地的王蒼,先是溫言勉勵了幾句,又接過長子送來的竹簡,遞給王蒼後笑道。
“今日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卯時帶著手上的《曲禮篇》到我院中,聽我授課。”
王蒼抱著竹簡再次拜倒在地謝道。
“謝夫子贈書。”
抱著滿滿的知識離開了裴虔家後,王蒼剛還泛著喜悅的臉上瞬間轉變成苦澀。心想:“上當了,穿越了還要讀書,九年義務教育還得再來一遍,苦矣。”
隨即轉念一想安慰自己,這幾卷竹簡放在後世可算得上是一級文物了,多少專家教授想要拿到手上研究還得申請打報告寫材料呢。手上的力下意識加了三分,心思重重地跟隨王安出了里門。
時光荏苒,轉眼間在夫子門下不覺已過了六年,正月十五的天陰沉沉的,在棉花還沒傳進中原之前,人們的衣物原料主要就是絮、麻、絲和皮毛等,在禦寒方面還是差了一點。
“哈~啾!”
身量漸長的王蒼狠狠地打了個大噴嚏,渾身抖了幾抖,用手使勁揉了揉發冷的鼻頭。呼嘯的寒風想方設法地從縫隙中往屋裡鑽,摸了摸被衾內殘餘的溫熱,頗有些留戀的出了門。到井邊簡單盥洗了一番後,接過僑兒手中的幾卷簡牘就往外走。
不消一刻,沿著熟悉的里巷抄近路,穿過了半個雲中縣城,走到了里門前,和裡監門打了個招呼,整理好衣袍,昂首邁進到裡內第一座院子裡。
院內高大的桑樹還未發出新芽,四周的木柵欄早已換成黃泥砌築的院牆,只是院子沒變,還是熟悉的三間屋舍。
正月裡,大家自然是不願坐在樹下頂著嚴寒挨凍聽課的,近年來,夫子的精神頭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王蒼先和院內苦讀的諸位後進互相行了個禮,隨後走進堂屋,看見夫子面帶倦色,臉上的黑斑又多了一點,身形瘦削,原先挺直的腰有些佝僂,但還是堅持跪坐在席上。王蒼找來一條厚實的毯子蓋在裴虔腿上,其他幾位弟子合力把火盆放的近些,開始了今天的授課。
天有些陰,屋內的光線有些暗。夫子慢悠悠的翻開竹簡,眼神盯了一會兒,開口道:“今天來講一下《左傳》襄公十一年,《書》曰: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
“處於安全環境時就要考慮到以後可能會出現的危險,考慮到了危險就會提前有所準備,提前有所準備了就可以避免大部分禍患和不必要的麻煩。有不懂的地方嗎?”
王蒼若有所思,想了一個近年來經常被談到的話題說道:“夫子,如今鮮卑的勢力愈發膨脹,來雲中劫略的次數愈發頻繁,到如今乃至無歲不寇,朝廷卻不能止的地步,我們難道不能有所準備嗎?”
裴虔面上閃過一絲憤慨,語氣頗為痛心疾首。
“當今天子向來聰慧,奈何身旁有小人作祟,如今內有宦官當道,兩次黨錮之禍,我士人愈發艱難,吾亦在黨錮之列。外有數十年羌亂使得國庫空虛,民生凋敝,致使鮮卑之患竟成小疾,只望當今聖天子早日清明罷。”
王蒼見狀,當即按劍起身,憤慨道:“大丈夫當立功於邊域,恨不能提三尺劍,做一上將軍,斬檀石槐傳其首懸於洛陽北闕之上,封萬戶侯!”
“哈哈哈,就你這樣子還大言不慚,檀石槐幾十萬鮮卑騎兵你殺得過來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王蒼努力讓自己的形象更威武雄壯一些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嗤笑,田芬一手捂臉,一手指著王蒼,黢黑瘦小的身體不住地以一種誇張的幅度前後擺動著。
看著田芬滑稽的樣子,王蒼頓覺火大,忍不住摸向腰間長劍,自己本來想靠著志向來刷一波聲望,希望以後能夠傳出些許名氣,畢竟兩漢都比較在意名聲,名氣大,甚至能被朝中三公徵辟做為掾屬,以後外放最低都是千石、六百石縣令長起步的大吏了,離自己亂世自保的規劃就更近一步了。
“噤聲,現在是夫子授課期間。”
師兄萬潛一臉嫌棄的看著田芬,對這個其貌不揚,家聲又臭的的田家子有些看不上眼。田家放貸為生,縣中許多黔首因而被弄得家破人亡,萬潛幾個裡鄰就是如此。
反倒是對這個昂揚威武,志向不凡的師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其父王公樂善好施,周急救困的美名更是傳揚到了郡外。聽其志向,連帶著自己心裡都生出一絲豪氣,腰肢不禁挺直了幾分。
兩漢好大言,由此可見一斑。
授課結束後,王蒼徑直去了官署,找到王安,直接下拜說道:“阿翁,吾年已十五,可入大學習射御之道了。”
王安頭也不抬,一邊看著手上的簡牘,一邊應付道。
“近來郡中事務繁雜,卻是忘了你可入大學,馬上二月了,要準備組織郡兵習戰射,到時給你找個良師。”
“唯。”
王蒼恭敬的跪拜行了個禮,然後倒退著出了堂外,轉身就往家中走去,今天該到白叔教自己刀法的時候了。
現在已然是熹平年間,再過幾年就該到甲子年了,到時候黃巾起義自己該如何保命,得趕快學點武藝傍身,以後就算不投靠曹操,投靠袁紹也是極好的。而鮮卑觀光團每年都來,指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就要殞命於胡人刀下。
自從有意識以來,王蒼每天都會嚴格要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