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晉王(第3頁)
“那你最後也不過得到一具屍體而已。”
“……”
當時話音落下,天空便赫然傳來一聲鷹唳。
武芙蓉指鷹笑道:“你瞧,它回來了。”
她笑時是看向少年的,神情中有抑制不住的得意,帶些炫耀的意味。
但裴鈺一怔,眼裡再沒了那隻鷹,冷戾的雙眸緊盯在那張笑顏上,眼眸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融化。
後來過了許多年,哪怕武芙蓉陪他捶過蠻子打過突厥平過叛亂,倆人關係鐵到就差歃血拜把子,裴鈺也一口咬定,他對她是一見鍾情。
……
回憶一晃而過,武芙蓉回神,發現頸下衣帶已係好,還綁了個不鬆不緊的蝴蝶扣,手法漂亮。
哪能想到是出自昔日那冷戾少年的手筆。
裴鈺扯著她的臉頰嫩肉,逼得她不得不抬眼對上他的眼睛,笑問:“還生我氣麼,心肝兒?”
武芙蓉皺眉,討厭他用這些油滑的稱呼對她,拽著他的手道:“你正經些,我還有要緊事沒問你。”
裴鈺猜到她要問什麼,做好了與她詳說的準備,坐下反握住那隻溫軟馨香的小手,遞到唇邊親了口道:“你說。”
武芙蓉:“關於東突厥使臣進京,你就一點打算沒有?”
裴鈺略挑了眉梢,噙著笑意瞧向她,看神情好像是在說明:瞧,再吵再鬧你不照樣還是得關心我。
“他們的恩怨在老一輩時便該結清了。”裴鈺摟了她臥下,嗓音漸漸發沉,“當年東西突厥鬧分裂,薄兒帖放著可汗的位子不要跑到中原俯首稱臣,不就求個平安度日嗎?前朝覆滅以後他又順勢投靠了我父皇,我父皇也確實樂意厚待他,一封就是郡王,按道理他早就屬於我大周的子民,何至於受昔日桎梏威脅。”
武芙蓉仍有顧慮:“話是這樣講沒錯,但他們之間到底是血海深仇,薄兒帖的父親曾殺了東突厥的國母,這麼多年了,他們何曾嚥下那口氣過?何況東突厥也就老實這兩年,眼下日益壯大,越來越不將大周放在眼裡,只怕……”
裴鈺:“怕什麼?”
武芙蓉語氣發緊:“薄兒帖此遭難逃一死。”
裴鈺冷哼一聲:“我看誰敢。”
區區屬國使臣,到父國的土地上殺父國的臣,這是在藐視大國國威,想要開戰的前兆。
武芙蓉嘆了口氣,察覺到裴鈺眼中血絲,意識到他或許同自己一樣,昨晚一宿未曾閤眼,今早起來還要忙前忙後,心中不由軟了軟,勸他說:“他們若真如我說這般,斷不會將動作放得太遲,估摸也就這兩日的工夫,今日上元佳節,又是諸國來朝,夜間宮宴內臣外臣集聚,最是關鍵的時候,你這會趁著沒事好好歇歇,晚上還得勞你打起精神看緊些。”
裴鈺手賤,將她往懷中一拽又親了口,渾身戾氣煞氣全無,指尖輕點著那口櫻唇,口吻戲謔:“喲,蓉兒知道心疼我了?”
武芙蓉轉頭呸呸一聲,回來朝他飛著白眼:“我心疼你?我是心疼對朝廷寄以厚望的百姓,假如薄兒帖真被東突厥使臣殺死在大周,你讓百姓們該作何感想?”
裴鈺的神情在這時肅穆起來,眼中血絲之下流露清明,嗓音分明疲憊,咬字卻清晰果決:“我不會讓他死。”
武芙蓉無奈,手蓋在他的眼皮上,想讓他閤眼好好休息,不再想其他。
猶是這樣,她自己倒有些忍不住,湊在他耳畔小聲詢問:“可若是,你父皇賜死呢?”
那可真就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了。
同樣的,那會大失民心,畢竟沒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君主對敵示弱。
裴鈺哼笑一聲,因眉目被手掌遮住,下半張臉的線條便顯得更加清晰,勾起笑時,唇形精緻豔絕,是與身上駭人氣勢全然相反的勾魂攝魄。
他啟唇,語氣輕巧:“那我父皇,也就不配做我的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