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118章 妖域奪魂(十一)

 徐千嶼將衣裳繫好,忙投桃報李“師兄你傷在哪?你若夠不著的話,我也幫你抹藥。”


 沈溯微說不必,但在徐千嶼要求下,還是褪下一點外衣,給她看了看。右肩有一個血窟窿,血已止住,是龍尾刺出的,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重傷“過上一兩日也就好了。”


 徐千嶼想到裁決之前的話,還剩下一條魔龍未除,總覺心裡不安。


 她拿冰蟾水在沈溯微背後沒覆蓋的傷處,小心地抹了抹,同時將靜思閣內的事情一一道來,只隱去花涼雨在自己身上的事。


 沈溯微思忖片刻。他對洛水確實沒有很深的印象,因為她實在是太緘默文靜,極少出頭;他對尹湘君的印象,是此人泥人脾氣、逢人帶笑,甚至有些圓滑。


 在他前世的片段記憶中,無論他做弟子還是做道君,尹湘君都態度謙遜,身為掌門,渾然沒有被小輩鎮壓的不甘,這種心性仙宗上下都很少見。


 但沈溯微自己便證明了一點,一個人能忍,也許是心機深沉的一種表現。


 “如果如你所說,洛水被控制了。”沈溯微道,“尹湘君與洛水元君兄妹感情甚佳,總是同進同退便有了解釋。洛水是醫修,尹湘君身上可能出了什麼問題,需要她時刻跟著,洛水並不同意,便被挾持。”


 “不過還有另一種可能。”他的睫毛微顫,沉靜道,“他們兄妹感情的確很好,不過聯起手來,演給你看罷了。你只跟他們數面之緣,他們卻是兄妹;何況你才築基,向你求助不大能成事。”


 他低眼,徐千嶼的手被他握在手中,感到些涼意“不要覺得我太多疑。”


 徐千嶼不笨,她明白師兄的謹慎都因擔心,反握住他道“我知道。”


 但她還是放不下洛水遞過來的那一眼哀求,若是真的,豈不是走投無路,“可是騙我對她有什麼好處?而且洛水元君好像認識我,在我出生前便見過我。”


 沈溯微因幫徐冰來處理這樁私事,對前因後果也有了解,聞言怔了一下。


 “你出生前發生一件事掌門攜妻女赴宴,那場宴會正是尹湘君做東,因要討論天梯最後幾塊碎片的歸屬,四大仙門和幾個凡間小宗門的掌門長老齊聚一堂。但是中途遭遇魔物襲擊,死傷慘重,掌門夫人也是那次隕落。”


 “當時便有流言說這是一場鴻門宴,但尹湘君自己也受了重傷,境界止步半步化神,流言也慢慢消失了。”


 “當日宴席,洛水在席間,她見過掌門夫人、見過徐芊芊都是可能的。但你母親有你,是掌門躲至南陵的事情了。當時各宗門都忙著清點傷亡,洛水該在靈越仙宗內。她此話豈不是暴露了自己,她當日跟去了南陵。那你的出生,也不知是否和這兩人相關。”


 沈溯微說著,指尖撫過徐千嶼的額心的硃砂,輕道,“另有種可能,太上長老派人殺你母親的時候,洛水在場。”


 “第三種可能,她根本不認識你。不過是她編出來騙你,引你去救她。”


 說回原點,兩人默了片刻,都是無奈一笑。


 徐千嶼嘆了口氣道“不論真假,此事是不是要告訴師尊?”


 “不用擔心。”沈溯微拿起傳訊木牌,低聲道,“蓬萊木牌,正是便於傳遞信息,這些事情我會報給林長老的。”


 沈溯微看著她道“我將疑點都告訴了你,你還是要救她麼?”


 徐千嶼想了想,點點頭“她畢竟幫我一次,我理應還她一次。”


 沈溯微亦點點頭,徐千嶼的心性赤誠,他很瞭解。剛要開口,徐千嶼兩指抵在他唇上,笑道“師兄,不用你摻和進來。”


 她的瞳子極亮,顯然有了主意“我幫洛水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你的懷疑不無道理,若真有陰謀,不至於牽連了你;她既然求助我,我有我的幫法。”


 沈溯微不多幹涉她,單手攏好衣裳道“好,你自己小心。想出來辦法,同我傳訊。若有問題,便來找我。”


 徐千嶼原本走了,但她立在門口回看了一眼。沈溯微立在桌前擺弄傳訊木牌,腰身很窄,背影挺直雋秀。


 她忽然聯想到衣襟之下無人窺見的傷痕,心裡想,應該是很痛吧?痛的時候,怎麼都不表現出來呢?她便莫名從中看出些孤寂的味道。


 她慢慢折返,從他身後小心地貼抱一下,不等師兄反應就一氣狂奔下樓,心中暗笑,感覺又有了勇氣。


 “先與。”楚臨風擋在門口,說遊吟給他們兩人傳話。他煞有介事地觀察一下四周,彎腰貼近她的耳朵,“他看見尹湘君臉上有魔紋。”


 他的嗡嗡聲刺得徐千嶼後退一步“知道了,謝謝你。”


 修仙者面生魔紋,不一定入魘,但一定是內功或是心境出了大問題。


 這就對應師兄的猜測,尹湘君或許己身修煉出現問題,才將身為醫修的妹妹強行帶在身邊。


 徐千嶼從門縫看著自己的室友塗僵。


 塗僵大概以為徐千嶼關在靜思閣,不會回來了,她不必再受壓迫,這兩張床也都是她的了,大有翻身之意,口中哼著小曲,將徐千嶼的法器掃落一地,往她的床上大搖大擺地一躺。


 誰知剛躺在床上,身下傳出一個暴躁的聲音“你誰啊你?起來!要壓死你爺爺我啊!”


 聲音直懟耳朵,塗僵嚇得一躍而起,徐千嶼緊接著推門進來,更令她雙重受驚,呆立當場“你回來了?”


 徐千嶼“是啊,很意外嗎?”


 枕下的申崇葉片罵罵咧咧地鑽進徐千嶼袖中。塗僵心有餘悸地盯著她,心道這個人確實邪門,不好招惹。她隨著徐千嶼的冷然的目光,看向地上的法器“不是我扔的,剛才風一吹——啊,你做什麼!”


 她的傀儡已經被徐千嶼奪過去,抱在懷裡。塗僵牽絲一收,將傀儡奪回來,徐千嶼又飛快地抱了回去。


 徐千嶼看著醜娃娃,若有所思,隨後突然持劍,猛地朝傀儡背後的絲線砍去。


 塗僵雖然嚇得面色慘白,大叫一聲,但絲線沒有被全部砍斷,她也沒受到傷害。


 徐千嶼:“怎麼砍不斷?”


 塗僵嗤道“這是一種咒術,咒術不為器物所傷,你就是把它砍成八百段也沒法擺脫控制,只有解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