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036【打油詩也是詩】(第3頁)

  把孩子也帶上,徑直前往白家大宅,門口居然還排著幾個送禮的。當然不是貴客本人,而是他們帶來的隨從。

  輪到父子倆,朱銘把禮物放桌上:“禮錢足佰,壽詩一首。”

  負責接收禮物的奴僕,把鐵錢扔進框裡,又小心拿起草紙,打算放在旁邊壓著,那裡已經壓了幾首賀壽詩。

  或許是因為草紙太過扯淡,奴僕在放下之前,忍不住看了兩眼,居然讚道:“好詩!”

  收禮的奴僕有兩個,一個登記,一個接收。

  負責登記之人,是白大郎的書童出身,目前協助白大郎打理產業。

  負責接收之人,是白二郎的書童出身,目前在縣裡給白二郎做管家。

  “兩位裡面請!”

  白二郎的管家是個識貨的,態度瞬間變得恭敬。

  他將朱銘父子送進去之後,又喚來一個打雜的奴僕:“把這首詩,親自交到二郎手中。”

  裡面的客人,已來了不少。

  有來自各村的鄉紳,有來自縣城的富商,有老白員外提拔過的吏員,也有少數頗具名望的讀書人。

  院中還搭了個戲臺,此時尚未上菜,貴客們吃著零食,正在一邊聊天一邊看戲。ŴŴŴ.yb3.cc

  知縣名叫向弼,字緯天,跟白老太君一起坐主桌。

  李含章和鄭泓,當然也坐主桌。

  得知李含章是州判之子,知縣向弼非常熱情,從頭到尾都在主動交談。

  白家二郎白崇武,則四處遊走招呼客人。這廝白白胖胖的,又笑容滿面,還會說場面話,稱得上是八面玲瓏,跟誰都能聊得笑聲連連。

  剛聊完一桌,奴僕就遞上草紙:“二郎君,秦管家讓俺送來的。”

  白崇武接過一看,只見草紙上寫著——

  “幸得相邀,赴老太君九十壽宴。餘身無長物,惟獻壽詩一首,以報主人家之青睞。”

  “世間爹媽情最真,淚血溶入兒女身。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朱國祥攜子朱銘拜上。”

  說實話,慈禧的這首詩,除了最後一句,可謂寫得一塌糊塗。

  拋開歷代聲律變化不講,就算是放在清代,按當時的北京官話,此詩也是“失粘”的,即平仄格式大有問題。

  白崇武雖沒中過舉人,但也正兒八經讀過書。

  看完前面三句,已是眉頭緊皺,只覺得辣眼睛。直讀到第四句,他突然就露出微笑。

  沒有第四句,叫做失粘,打油詩一首。

  有了第四句,叫做拗絕,化腐朽為神奇。

  在詩歌創作方面,平仄、對仗和押韻,都是可以突破規則的。唐人最不講究,宋人比較講究。明代詩人為了復古,曾有一段時間,故意去學唐人的不講究。

  拿著草紙前往主桌,白二郎雙手捧上前:“祖母且看。”

  白老太君也念過書,但學問不高,打油詩正合她的鑑賞水平。

  老太太認真把詩看完,頓時笑得合不攏嘴,露出兩排光溜溜的牙床:“寫得好,寫得真好,俺喜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