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涼雨 作品

第 177 章 昔日裡(二合一)(第2頁)

半晌,蟬翼青年將目光重新轉回旅行者們臉上,說:“離開這趟火車,去你們想去的地方吧。”

羅漾有些為難地亮出車票:“我們想去漂流大廳,但上面說距離終點還有5站。”

“所以我們不能離開,”燒仙草聳肩,“還要指著這趟破車送我們到站呢。”

無盡夏搖頭:“我不知道什麼漂流大廳,但你們確定這趟火車還能開動?”

“老夥計,別跟他們繞圈子了,”黃帽鴨清了清嗓子,定定看向眾人,“你們必須離開火車,跟上那些倖存乘客,因為只有你們才能救他們。”

Smoke:“我們?”

一匹好人:“救他們?”

太歲神:“怎麼救?”

“送他們回到現實世界,”無盡夏說,“這趟火車本就不該屬於這裡。”

……

雨又開始下了,不過不再是暴雨,而是細雨霏霏,將火車外的怪異世界籠罩在一片迷離雨霧裡。

是的,怪異。

再不是沿途車窗見到過的那種廣袤荒涼,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樹,樹枝像乾枯的手,樹葉像牙齒,腳下則是泛著灰綠色水泡的泥濘土壤,像是雨後的沼澤地又被女巫傾倒了一大盆咕嘟嘟冒著泡的藥水。

十人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跟著倖存的幾十名旅客一起,往遠處的光亮走。

看不清那光是什麼,但此刻也別無他法。

列車已經完全被毀,尤其是車頭,根本沒有重啟行駛的可能,無盡夏和黃帽鴨說完那語焉不詳的幾句,就聽見某個方向傳來新一輪怪物嘶吼聲,於是兩個傢伙連告別都沒有就急匆匆飛走,留下十臉懵逼的旅行者,只能選擇相信無盡夏說的,承擔起“送倖存者回現實”的使命感。

倖存者們來自不同車廂,有老有少,仍在逃過一劫的驚魂未定裡,他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遮風避雨,等待救援,遠方那一抹溫暖光亮就成了全部希望。

“也許這就是我們的任務呢,”羅漾只得往樂觀的方面想,“送他們回家,我們就能到達終點。”

夢黃粱嗤一聲:“我們送他們回家,誰送我們回家。”

一句戳心。

太歲神仍冷靜自持:“現在抱怨這些沒意義,還是想想怎麼解決眼前困境吧。”

“現在能耐了,剛才你怎麼不把那蟬和鴨子抓住多問幾句,”燒仙草心浮氣躁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這輩子最煩‘謎語人’,他倆就不能把話說明白,為什麼認為我們能救這些倖存旅客?先知啊?還有一個盒裡生物連旅途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也沒盒子。”武笑笑小聲“補刀”。

羅漾已經有了初步判斷,正想說話,卻聽見方遙冷清出聲:“火車是過去的,盒裡生物也可以是。”

估計是猜來猜去聽得煩,雲星仙女出手“拍板定案”。

在【似我者死】初合作時,羅漾已經見識過了方遙的“推理”和“逼供”能力,只是後面相處熟悉了,有自己出苦力,仙女在“推理”這一途上心安理得躺平,隨隊“白嫖”。

所以聽見方遙與自己想得一樣,羅漾完全不意外。

其他人也不是沒有做過相應猜想,只是——

燒仙草:“方遙,你這個‘過去’有沒有具體時間點?”

方遙:“裡世界形成‘旅途’之前。”

夢黃粱:“你的意思是裡世界原本沒有旅途?”

方遙被問煩了,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還要進一步解釋?

外人沒領會,仙女隊長秒懂,立刻接過“講課任務”:“黃帽鴨當初迎接我的時候,說裡世界是客觀存在的,我想這個意思是它與現實世界對應,但並不依附。那麼一個沒有外力干擾的世界應該自然發展、野蠻生長,旅途卻更像是人為製造的‘能量空間’和‘秩序’。”想了想,羅漾又嚴謹補充,“也可能不是人。”

嗯,這就對了嘛,方遙欣慰地想,為什麼不能每個人都有羅漾的理解力?

太歲神若有所思:“如果現在的時間點是裡世界還沒有旅途的時候,為什麼這趟火車連同車上的人,還會被捲入‘裡世界’?”

“……”這個羅漾就無從得知了。

心情變好的雲星仙女,見羅漾被問住,又慷慨贈送一句:“‘能量失衡’或者‘能量破洞’,可能是偶然事件,也可能這就是旅途建立的開始。”

“而且這些傢伙現在還沒有盒子,隨意來去,自由自在,”勃朗寧同情嘆息,“如果旅途是‘秩序’,盒子就是‘強行拘束’,我都有點心疼盒裡生物們了。”

於天雷和一匹好人聽到這裡,才終於恍然大悟,難怪這站叫“昔日裡”。

——昔日的列車,載著他們來到昔日的裡世界。

“房子,那裡有一幢房子!”走在最前面的倖存旅客激動大喊。

聲音傳來,原本落在後面的旅客們紛紛往前跑,全然不顧濺上滿身泥點。

十人抬頭望,果然是一幢獨棟房屋,共四層,周圍用白色木柵欄圍出一方小院。房屋外表潔淨,和院子的木柵欄一樣白,窗戶是淡淡的薄荷綠,清爽的色彩搭配就像坐落在哪個海濱的度假小屋,與周遭詭譎的環境格格不入。

房屋窗扇透出的溫馨燈光驅散了濛濛水霧,倖存旅客們無比激動,不顧一切向那裡奔跑,猶如誤入原始秘境的迷路者,終於又再次看到了現代文明,恨不得立即投入它的懷抱。

然而對於十位旅行者,看見房子的一瞬間卻只想到——

“笑笑,你的黑影忠告是?”

武笑笑盯著薄荷綠的窗口,深呼吸:“別離開那棟房子。”

……

十分鐘後。

羅漾等人終於趕在最後一撥,進入四層房屋,而提前進入的倖存旅客們,有的縮在沙發裡瑟瑟發抖,有的坐在餐桌椅上恍惚,還有個別心態好膽大的已經開始循著樓梯,查看每層情況。

羅漾他們自然是這屋子裡最冷靜的,先是環顧一層客廳,映入眼簾皆是再普通不過的傢俱陳設,不過餐桌上放著一些麵包和香腸,打開冰箱裡面也都是蔬菜、肉類和麵包,就像前一秒還有人在這裡生活過似的。

去廚房裡試了試,也能開火,鍋碗瓢盆一應俱全,水龍頭裡也有源源不斷的清水。

“喂,喂——操!”

大家正在廚房裡查看生活設施,卻聽見客廳裡傳來氣急敗壞的吼叫聲,出去一看,是之前打大哥大那個中年男人,正在砸客廳角落裡的電話。

“你幹什麼——”旁邊一個大叔想阻止他。

中年人一把甩開瘦弱大叔:“滾!這電話根本不通,全是忙音,砸了算了——”

人在極度驚恐下,總是更易暴怒。

沙發裡的幾個孩子被嚇得臉都白了,強忍哽咽。他們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剛上初中的樣子,旁邊一男一女兩個大人,都斯斯文文,戴眼鏡的女人將抖得最厲害的一個小姑娘攬到懷裡,輕聲說:“有老師在呢,不怕不怕。”

羅漾看得心裡難受。對於他們十個人,這只是一場進入漂流大廳之前的考驗,對於曾經的他,“1999年火車神秘失蹤”也只是一個睡前奇聞故事,可對於這趟列車,上面的每一個乘客都是一條鮮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