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煤氣燈-瀑布鎮

“你說什麼？”羅漾轉頭看唐猛, 以為自己聽錯了。 唐猛五官周正，自帶一種無任何不良嗜好;大好青年氣質，可在此刻, 當他轉過頭來也看向羅漾時, 臉上;笑容淺淡而虛幻, 像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你們這裡有兩種情緒最好吃，其中一種就是小孩子;, 純淨，無雜質，連惡和殘忍都天真無邪……” 羅漾汗毛豎起，戰慄爬滿全身，大腦根本無法消化聽到;東西。 “所以我現在很困惑, ”唐猛微微逼近羅漾，“為什麼把食物放在這裡不吃呢。” 他;聲音溫柔而縹緲，明明就在眼前，卻像來自遠古宇宙。 羅漾完全被恐懼支配，不受控制往後躲, 一個踉蹌坐到地上，立刻陷進去半個身子, 草地竟鬆軟得像沼澤。 “羅……漾？”唐猛好整以暇看他，溫柔從聲音染到目光裡, “我沒叫錯吧。” 羅漾不住吞嚥口水, 終於從喉嚨裡艱難發出聲音:“你不是唐猛……” “我是。”青年歪頭，流露出如同他口中孩童一樣;天真無邪, “我叫唐猛, 失業失戀, 旅遊散心。” 沒有人會把自我介紹說得像背課文。 羅漾瘋狂搖頭, 人在極度恐懼之下易燥易怒，他滿腦袋都是跳起來跟這個鬼東西同歸於盡;念頭，可僅剩;最後一絲理智清楚告訴他，不存在同歸於盡，衝上去就是找死。 他不想死，他還有家人，有朋友，有那麼大;世界沒看。 深呼吸，羅漾在牙齒打顫中極力保持最後一絲冷靜:“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羅漾此刻;求生欲完全壓倒求知慾，他只是在拖延時間，慢慢適應爛泥般;草地，用餘光尋找逃生;路和時機。 “沒騙你，我現在;確是唐猛，”青年似乎對羅漾有無窮盡;耐心，“當一個生命意識承載了記憶與情感，那麼不管它原來是什麼，現在都是這份記憶和情感;主人。” “你佔據了唐猛;意識？鬼魂附身？”羅漾是個堅定;唯物主義者，但現在不那麼堅定了。 “不是佔據，是共享，他現在就是我，我現在也是他。”唐猛似乎蹲累了，起身直直腿，一步來到羅漾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坐在草地裡;人，“他對你有好感，我對你也有，雖然一個是對朋友，一個是對食物，但這是我們完成意識共享時唯一默契;部分。” 羅漾完全被唐猛;陰影籠罩，他抬起頭，在與青年對視;一瞬間，呼吸突然困難。對方逆著光;臉不再真切，身軀輪廓模糊在草木裡，像靜夜湖畔升起;一副鬼面。 什麼理智，什麼鎮定，在這一秒全然崩塌，羅漾猛地跳起來，衝過去狠狠撞開唐猛，一把扛起地上昏迷;鄭亦軒，狂奔進茫茫夜色。 風沙在耳畔獵獵，灌木荊棘穿透褲子扎得腿疼，羅漾全然不顧，就這樣慌不擇路跑了很久，久到喉間泛起鐵鏽味，羅漾竟又遠遠看見了唐猛。 羅漾驟然停住，身體因慣性猛地向前踉蹌，連同扛在身上;小孩兒一起摔進草地。 還是熟悉;爛泥般;鬆軟。 羅漾坐起來，胸膛在急促呼吸裡劇烈起伏，不可置信看向唐猛，還有他腳邊不遠處那塊曾被鄭亦軒躺著壓出痕跡;草地。 不是唐猛對自己圍追堵截成功，而是自己逃了這麼久，又跑回來了！ 為什麼？他明明沒有繞圈，一直在遠離！ “當你看過我;眼睛，就不可能再逃出我;視線範圍……” 唐猛說著，一步步走進，灌木在他腳下發出折斷;刺耳聲響，恍惚間，似還夾雜著被碾碎;蟲鳴。 “其實你不用帶著這個孩子一起跑，因為他;情緒已經被汙染過，沒那麼好味道了。” 羅漾蹭著地面向後退，汗順著臉頰往下淌:“你到底是什麼……” “說了你也不會懂;。”唐猛垂眼，幽深;眼珠掠過一絲憐憫，那是高維度生命對低維度物種;輕蔑同情。 轉瞬即逝後，他;眸子裡就只剩下進食;愉快，這種生理性;喜悅就像人在看一塊蛋糕，一杯甜品，連帶著那雙本屬於人;眼睛都透出非人類;質感:“我之前說，這裡兩種情緒最好吃，一種是小孩子，另一種就是你這樣;，負面情緒少，正面情緒多，沒有小孩子純淨，但層次更豐富，更香甜……” “那唐猛呢，”羅漾咬牙，“為什麼選唐猛？” “他比你稍差些，當甜點勉強也可以，但這副身體我更喜歡。”唐猛輕輕呼出一口氣，“好了，餐前問答結束，我們開始吧。” 羅漾休息夠了，醞釀好了，全身蓄滿力足可以跳起來再逃一次，甚至撲過去拼命，哪怕實力懸殊如蚍蜉撼樹。他;字典裡就沒有放棄兩個字，即使到了絕路懸崖，他也會縱身一搏！ 可這些都只存在於大腦，當他抬頭看向唐猛;一瞬間，身體就被控制住了，像中了邪，著了魔，連跟指頭都沒法動。 下一秒，羅漾驚懼地瞪大眼睛，理智在這一刻湮滅，只剩眼前;瘋狂。 唐猛;頭裂開了，像西瓜劈兩半，又像人肉皮囊被割開。 從他僅剩;脖頸裡中噴出一大團膠狀物，它們湧向半空，彷彿某種半透明軟體生物，佈滿疙疙瘩瘩，似樹皮表面;硬結，魚身上;鱗，又似一隻只怪物;眼睛，密密麻麻盤踞在整團膠狀物上。 膠狀物;根部仍連在唐猛裂開;頭顱深處，它們紮根在這具身體裡，並不打算離開，但膠狀物;末端奮力伸向半空，竟漸漸長出兩條觸鬚，恍若沒有殼;蝸牛。 羅漾;靈魂在恐懼中叫喊，聲嘶力竭，可他;身體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睜睜看著那軟體觸鬚垂下來，在半空蠕動著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