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一百三十五章 《算學寶鑑》、《算法統宗》和《泰西算學》(第2頁)

 朱翊鈞看著葛守禮問道:“葛公平身,這番前來,所為何事?”

 葛守禮笑著說道:“臣為陛下解憂,臣見元輔申舊章飭學政,以振興人才,大司徒度數旁通以納國稅算學,陛下稽稅亦求算學人才,臣有寶書五十五卷,書曰:《新集通證古今算學寶鑑》。”

 “哦?呈上來看。”朱翊鈞拿起來看了許久,才放下說道:“書從何來?”

 葛守禮趕忙回答道:“算學,普天之下,公私之間,不可一日而缺者也,本書為成化年間晉商王文素所撰,多流傳於晉商之家,方便買賣,楊太宰家中有抄本,臣覺得新奇,彼時臣為戶部尚書,主持國稅計簿式,就抄了一本自用,今聞陛下和鄭王世子為算學啟蒙所困惑,故此獻書。”

 朱翊鈞看著手邊的算學寶鑑,再看著葛守禮笑著說道:“原來是自楊太宰處得來,很好,葛公獻書有功,要何等賞賜?”

 “臣下為陛下排憂解難,不求恩賞,臣貴為國朝左都御史,掌臺諫,卻不能約束,今四名狂生,無端生皇極門前一釁,使君上挾見欺之心以臨臣,而臣下蒙欺上之罪以事主。”

 “臣主之間猜懼互起,情悃隔閡,議論滋多,則安靜和平之福,必不克終享,此臣所為深惜也。”

 朱翊鈞聽明白了,葛守禮要把自己從之前的皇極門伏闕的事兒裡面摘出去。

 吳中行、趙用賢等人,都是御史科臣,作為科臣頭子,很難讓人不誤解是葛守禮在中間聯袂,葛守禮是真的冤枉,所以看到皇帝、皇叔、元輔,都為算學所困擾的時候,葛守禮帶著他的《算學寶鑑》走來了。

 朱翊鈞斟酌再斟酌說道:“葛公誤謬,朕素知葛公恭敬之心,葛公為晉黨黨魁尊主上威福之權,今日獻寶書,進太子少保,蔭一子為中書舍人,特於例外,加賜蟒衣鬥牛各一襲、賜銀百兩、紵絲四表裡、鈔五千貫、酒五瓶,少示優眷不必辭。”

 酒可是朱翊鈞親手釀的地瓜燒,賞賜這個酒出去,一次就是五瓶,那就是代表了朱翊鈞真的很開心。

 太子少保,以後葛守禮在朝堂上,就是葛少保了,雖然他這個少保只是加官。

 “臣叩謝陛下隆恩。”葛守禮聽聞後,再次叩謝聖恩,伏地不起,低聲說道:“陛下,臣…已老邁,不能再為陛下排憂解難了。”

 “嗯?葛公要致仕嗎?若是葛公擔心科道言官牽連於己,大可不必顧慮,朕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別說葛公了,就是元輔、先帝、世宗,誰能管得了科道言官?一群為博譽一時,敢抗朝廷明旨,只為一家之私。”朱翊鈞還以為葛守禮是怕受到科臣伏闕的牽連,所以乾脆直接致仕,躲清靜去。

 “陛下,臣今年已經七十了,已經是古來稀之歲了。”葛守禮說道:“真的老邁了。”

 “葛公快快起來說話,葛公今年都七十了?!朕看著也就五十多歲的樣子,葛公真的是養生有方。”朱翊鈞眼睛瞪大的看著葛守禮,他看了半天,確實沒看出葛守禮七十歲的樣子。

 “陛下。”葛守禮滿是笑容的說道:“這個歲數,再佔著位置不走,那就是人厭狗嫌棄,貪位詆臣。”

 “葛公可有舊疾纏身?”朱翊鈞疑惑的問道。

 葛守禮搖頭說道:“沒有。”

 “那不就結了?朕倒是要看看,誰敢拿葛公的年齡做文章。”朱翊鈞聽聞葛守禮並無病痛,笑著說道:“葛公不必多言,致仕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葛守禮能用,晉黨在葛守禮手裡,已經煥然一新,此時葛守禮退了,那張四維和王崇古,立刻就失去了黨內的競爭,朱翊鈞怎麼會讓張四維開心?

 就葛守禮所說,《算學寶鑑》出版於嘉靖二年,在晉商之間廣為流傳,張四維難道就不知道嗎?他但凡是有點恭順之心,為何不把《算學寶鑑》呈送御前,解決大明眼下的當務之急,張四維沒有,葛守禮來了。頂點小說

 “那臣就接著為陛下排憂解難?”葛守禮想了想說道。

 “極好,極好,地瓜燒,不是…國窖這酒度數高,葛公淺酌為宜。”朱翊鈞滿臉陽光燦爛的笑容,點頭說道。

 這是葛守禮的試探,藉著獻書,試探一下自己在皇帝心目中,是不是佞臣,該不該滾蛋明哲保身。

 但是很顯然,小皇帝對葛守禮還是非常滿意的,葛守禮是有些讀書人特有的酸腐氣,可他不是賤儒,也不是腐儒,現在直接變成了樂子人,整日裡看樂子。

 就科道言官那群凶逆,葛守禮制不住,不是葛守禮有問題,是科道言官的根爛了。

 “陛下,元輔先生殿外求見。”又一個小黃門匆匆跑了進來,奏稟消息。

 “宣。”

 張居正也捧著一摞書,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將書放在了地上,甩了甩袖子說道:“臣拜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

 “免禮,先生也是來獻書的?拿的是什麼書?”朱翊鈞打量著張居正捧的十幾卷書,好奇的問道。

 張居正俯首說道:“回稟陛下,南直隸徽州府商人程大位所著《直指算法統宗》,共計十七卷,自桂萼倡一條編法以來,臣一直留心算學人才,臣上奏請申舊章飭學政,聞陛下和鄭王世子困於此,特獻寶書。”

 朱翊鈞將書認真的翻看了一遍,張居正獻書不奇怪,申舊章飭學政那是張居正提出的,算學也是他加進去的,結果要推廣算學,沒有教科書,張居正自然不能讓自己推行的政策是鏡中花、水中月,所以獻了書上來。

 “我大明真的是人才濟濟啊。”朱翊鈞簡單的翻看了一遍後,滿是感慨的說道。

 朱翊鈞笑著問道:“先生要什麼賞賜?”

 “臣提的政令,臣自然要推行政令,臣謹叩首祗領,不勝感戴天恩之至。”張居正不要賞賜,因為陛下已經給了賞賜,從下詔以耆老詔他的父母入京全忠孝兩全、到梁夢龍金革無避奪情、再到趙夢祐的得寸進尺,憑空造牌陸光祖奪情事兒,這一系列的鬥爭,都是小皇帝一力做主,解決了張居正父母皆在,日後上的政治上的巨大被動。

 這種支持,張居正還要什麼賞賜呢?做好首輔,推行好新政,就是張居正最大的感戴天恩之至。

 朱翊鈞搖頭說道:“先生不要,朕不能不給,先生有功無賞,天下人看了,豈不是說朕薄涼寡恩?先生獻書有功,加正一品俸,先生不要推辭了。”

 “臣叩謝天恩。”張居正思索再三,不再辭恩,他新政主持的的確不錯。

 朱翊鈞看著兩堆算學說道:“算法統宗這作者程大位何在?”

 “南衙徽州經商。”張居正老實的回答道,這本書還是應天巡撫宋陽山送到京師來的,為了配合張居正在整飭學政。

 朱翊鈞聽聞,想了想認真的說道:“賢良在野,朕不修仁德所致,先生,如此大才,是不是舉薦回京為宜?”

 有賢良之人在野,不在朝內,這就是皇帝不修德導致,這可是賤儒們的不二法門,既然有如此一位數學家仍然在世,自然拿到京師來為國朝效力。

 “臣遵旨。”張居正俯首領命。

 張居正看著另外一堆書問道:“葛公也是來獻書的嗎?”

 “巧了,元輔也是來獻書的嗎?”葛守禮滿是笑容的說道,在尊主上威福之權,這件事上,葛守禮還是快人一步,比張居正更早的獻上了算學寶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