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大明水文概略圖》(第2頁)
“議政大夫要被人廣泛的知曉,就需要詩社筆正們搖旗吶喊,需要人口口相傳,這都是需要錢的,但是錢是白拿的嗎?勢要豪右給的這些錢,都是白給的嗎?這樣一來,不就是政以賄成嗎?”
“還不如科舉取士呢。”
“當著朕的面兒,伱當然要這樣說,無趣。”朱翊鈞很清楚的知道,從各種自由派興起的時候,對於制度的探討就會提上日程,最終敲響帝制的喪鐘。
但是當著皇帝的面兒,李贄這樣的狂夫,也不敢敲鐘,他缺乏了一些勇氣。
李贄看了看皇帝,最終沒有把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他其實很想說,要皇帝都是陛下這個樣子的!那他雙手雙腳支持,探討個屁,帝制就是最偉大的制度!
這也是風力輿論比較尷尬的點兒,陛下除了暴戾這一件事之外,沒有什麼可以指責批評的地方,批評陛下勤勉?還是批評陛下節儉?還是批評陛下嫉惡如仇?還是批評陛下堅韌,十二年如一日的操閱軍馬?
李贄一共有兩個課題,一個無代表不納稅,因為皇帝陛下的英明戛然而止,只要陛下還在,這個話題就沒法討論;另外一個課題,對人的異化,李贄完成的很好,李贄這次入宮,是為了聆聽聖訓。
“你和林輔成新寫成的金錢對人的異化,朕很不滿意。”朱翊鈞喝了口茶說道:“不夠深入,不夠徹底,淺嘗輒止,過於寡淡了。”
李贄和林輔成最新一篇金錢對人的異化,被皇帝陛下否定,討論的過於簡單了。
“陛下,已經很大膽了。”李贄十分確信的說道:“這已經是臣所知道的、所思考的極限了。”
“所以,等到明年三月份南巡的時候,你和林輔成隨扈前往南衙親眼見證一下就是了。”朱翊鈞知道李贄的侷限性,侷限在於不瞭解,要完善金錢對人的異化,還是要親眼看一看才行。
李贄和林輔成認為,是金錢泯滅了人性中的理性放大了貪慾,造成了金錢對人的異化,這個出發點朱翊鈞非常認可,但是他們舉的例子,並不能有力的佐證自己的觀點。
“明年三月南巡,已經定下來了嗎?”李贄頗為驚訝的問道,陛下要南巡的風已經吹了一年了,這一直在吹風,但遲遲沒有行動,現在終於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初步定下了明年三月份。”朱翊鈞搖頭說道:“朕也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
朱棣能夠五次親征北伐,是因為他有常務副皇帝太子朱高熾處理國事,但朱翊鈞離開京師,平日裡堆積如山的政務,就無人處理了,但是又必須南巡,因為需要到南衙親眼看一下,才能決定萬曆維新的下一步動作。
朱翊鈞有些分身乏術,動心起念要南巡已經兩年多的時間,但始終走不開。
終於,大明國事處於穩定期,大明皇帝要去南衙親自走一遭,見證一下南衙的發展變化,而監國之人則是潞王朱翊鏐,小事蓋個章,大事送南巡的皇帝手裡。
皇帝出行要準備一年時間,這已經是很短的準備時間了,這可是天子出行,就下榻之地這一件事,就充滿了各種變數。
李贄起身告退,他不白來,他清楚的知道了大明皇帝為何否定了他的文章,金錢對人的異化,需要更多的、更加詳實的調研,才能得到更加明確的答案。
沒有調研,沒有踐履之實、沒有事實,就沒有發言權,脫離了事實的任何討論,都會得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謬結論。
朱翊鈞拿起了長崎來的塘報,看完之後沉默了許久。
實際上,倭國從頭到尾都沒讓軍事成為政治的延伸。
軍事是政治的延伸,要理解這句話非常複雜,可以將其簡單理解為控制暴力不至於失控,這是一個國家穩定的首要前提,就像一個人要控制自己的手腳一樣的理所當然,因為倭國始終沒能完成對暴力的控制,被美利堅扔了兩顆新出爐的原子彈,最後,倭國在五星天皇麥克阿瑟手裡完成了去軍事化。
而織田信長被反覆刺殺,就是暴力失控最典型的特徵。
“本能寺之變,不是結束,而只是一個開始。”朱翊鈞看著手中的塘報由衷的說道。
“還真給陛下說準了,長崎方面又送來了塘報,在李誠立指揮使離開後,織田信長又被刺殺了一次,他在京都下榻的本能寺被付之一炬,織田信長僥倖躲過一劫。”馮保將長崎送來的塘報呈送給了陛下。
本能寺躲過了明智光秀的偷襲,但最終還是被大火焚燬,這次的刺殺因為是放火,還沒有調查清楚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六七月就到了雨季的時間,這個時候,就不利於海防巡檢們水翼帆船行動,因為這個雨季是颱風帶來的,狂暴的颱風在海上掀起了狂風巨浪,讓水翼帆船這種不抗風浪的快船行動不便。
所以這兩份隔了兩天的塘報同一時間送達了。
織田信長又又又一次被刺殺,而這一次他所經歷的是放火,大火燒燬了整個本能寺,死了六個人,包括倖存的家臣在內。
“他能一直這麼好運下去嗎?”朱翊鈞批閱了塘報,又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給徐渭、孫克毅、李誠立,他讓長崎總督府把織田信長送給李誠立的禮物撲賣掉,換成賞錢給在倭軍兵發下去,而後讓李誠立嚴陣以待,若是倭國有劇變,就立刻撤回到長崎總督府,再圖以後。
對於織田信長被反覆刺殺這件事,朱翊鈞也只能搖搖頭。
這次守禦千戶所提前得到了消息,下次呢?
織田信長手下一共三個大反賊,明智光秀,羽柴秀吉,德川家康,現在明智光秀死在了開花彈之下,還有兩個更加難纏,這裡面就屬德川家康老謀深算,這傢伙就跟司馬懿一樣,老驥伏櫪,靜靜地蟄伏著等待著機會。
朱翊鈞只能祝福織田信長好運了,至少在還完1500萬銀戰爭賠款之前,要好好活著。
“格物院送來了一份堪輿圖,這份堪輿圖和之前見到的堪輿圖略有不同。”馮保讓兩個小黃門將畫卷拉開,上面畫著密密麻麻的線。
朱載堉提名:《大明水文概略圖》。
“這一條條的線和數字代表著什麼?”朱翊鈞站在巨大的堪輿圖面前,好奇的問道:“皇叔呢,皇叔就這麼忙獻祥瑞的時候,都不露面了嗎?”
“德王殿下說現在還沒研究明白,算不上詳細,需要進一步勘測,仍然需要時間,這一條條的線是溫度線和浪高,浪和水溫有很大的關係,就像風一樣。”馮保解釋了下圖上的線條。
格物院在《格物報》上解釋過風的形成,因為空氣的熱量增加上升,產生了低壓區,而冷空氣下降,形成了高壓區,高壓向著低壓流動就形成了風。
海洋也是如此,這也解釋了為何海洋會無風三尺浪,而且更加複雜,水的密度要比空氣大得多,比熱容也大得多,所以海洋的對流會攜帶更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