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拯救計劃 作品

第二十四章 留下的絲線(第2頁)

 於是,他在掌心之下蠕動嘴唇,吐出了一句無聲的話。

 “有人在操縱我們。”他是這麼說的。

 “我並不知道那是誰,但我能看見那些被留下的絲線,有好幾根。它們就像......極細的鎖鏈,自背部,穿入我們每個人的心臟,引導我們直至正確的地方。”

 “那若不是源於一名犯罪天才的鎖鏈,就只可能是......來自一位邪惡神明的鎖鏈。”

 ............

 晨昏七點。

 格林達斜揹著哥哥沃倫遺留下的攝影機,手裡拿著一小疊沖洗出的照片,行走在通向城東的小路上。著是一臺相當過時的雷卡一型,內部填裝的35毫米小型膠片在限酒令中期算是一種創新之舉。當年,為了得到它,哥哥節省了將近三個月的花銷,但積蓄依舊遙不可及。直到自己收到奧貝倫大學錄取通知的那天,他偶然中了一張3000烈洋的香菸獎券,那是馬爾博羅香菸公司為抬升股價所做的最後一波垂死掙扎。從那以後,八月十八號就成了兄妹倆共同的幸運日,他們會去餐廳,買一塊一磅重的奶油蜂蜜蛋糕,把這一天當成他們的第二個生日慶祝。

 而今天恰好就是幸運日。

 她用右手拇指輕輕撫摸快門按鍵,感受著上面明顯的凹陷,身後的影子忽然拔高了一截,安東尼無聲無息地從某處閃了出來。

 “我似乎想起,這些照片是你主動來找我沖洗的。”格林達開口道:

 “你對原因有印象嗎?”

 影子默默地搖頭。

 “好吧。看來,我們需要尋找的關鍵的確就在這些照片上,這是我們都缺失了的片段之一。這一張照片上拍到了一棟建築物。看,雖然有些模糊,但這應該是紅溪醫院。這種由紅磚和石灰石結合而成的建築風格屬於卡內基王朝末期,那個以沙德侯爵,悲劇女王伊莎多拉和喜劇之王阿里斯托.卡內基聞名的年代。”

 熱空氣灼痛了她的喉嚨,讓她稍微停頓了一下。

 “這座醫院的前身是一棟瘋人院,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擁有那裡的照片,但那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含義。”

 格林達有種感覺,她此刻正用她那隻還未消腫的右手,拉著一根看不見的韁繩,牽著身後那隻捉摸不透的野獸。大量的交流能幫助對方維持人性。

 一路上,她一直這麼說著,沒有得到任何言語上的回應,直到他們看見路邊忽然竄出一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學者。

 ——保羅先生的鬍鬚內混雜著大量乾涸的汙跡,雙眼同樣一片汙濁,青黑的眼瞼表明他必定許久未眠,青黑的指尖和小腿是四肢被繩索用力勒過的表徵。

 “我認得他。”格林達小聲說道:

 “他曾經在大學裡發表過民俗學演講。你能看出他身上發生了些什麼嗎?”

 “明顯的自殘。”安東尼看著那些傷痕累累的裸露皮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所有傷痕都不算深,彼此隔得很開。疼痛是這個人唯一尚存的理智。”

 “神啊......”保羅先生喃喃道:

 “我聽見祂的話了!”

 “成為我們,祂說。”

 “成為我們,祂說。”

 “啊,不,可那痛死人了!”

 “拜託,救救我!”

 他重複著與自己的對話,一步一步地走向醫院大門,兩顆眼球朝著不同的方向轉動。

 烈日之下,他以極其紳士卻又無比詭異的姿態,敲了敲門。

 門開了。

 面露微笑的“天使”站在門後。

 “啊!”格林達的叫喊聲被安東尼用掌心封在了口腔內部。僅僅一瞬間,眼底的異象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那短短一瞬間,就足以讓她想起一切。

 那正是一直以來被她所遺忘的恐怖。大腦因過度的恐懼封存了那份記憶,這是她唯一能為自己想到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