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洞穴陷阱
“你想回去?”瑞文一下集中了主意。
“為什麼?有理由嗎?還是那洞穴對你有著某種莫名的吸引力?” “我也說不清楚。”簡妮搖了搖頭。 “我有時會在睡夢中聽見弟弟妹妹們的聲音。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可,可我總感覺他們還活著,以某種方式活著。” “真的嗎?”瑞文眼珠一轉,想起了伊薩烏拉的不死傳說。 “我不確定,這比確定的答案更讓人不安。” 簡妮憂心道: “我擔心我有一天真的會像科勒所說的那樣,管不住我的雙腿,甚至讓它們在睡夢中帶我過去。” “你也許要考慮一下在睡覺時把自己的手綁住。”瑞文打趣道,眼裡卻沒有笑意。 就在談話的檔口,他清楚看見自己中指上的銀戒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黑邊! 這意味著詛咒,貨真價實的詛咒! “我也是這麼想的。事實上,我今天就打算這麼做。” “不要過於緊張,睡好覺。” 瑞文略顯倉促地結束了話題,起身離開,在走的時候偷偷順走了簡妮的一根頭髮。 少部分詛咒擁有一種相當不好的特性。在宿主並未察覺時,它們會經年累月地潛伏,慢慢蠶食對方的身心。但當宿主察覺異常,甚至試圖反抗時,原本進展緩慢的侵蝕會縮短成幾天,甚至幾個小時! 這是他沒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簡妮的主要原因。 “也難怪各種恐怖電影裡的主角總能在極短時間內經歷噩夢洗禮,不論是造訪神秘古宅,還是前往海灘度假。” 瑞文把簡妮的頭髮絲裝進一個小瓶子,吩咐小夥子準備香料,自己回到了阿爾伯克16號,清點起了家裡的儀式材料。 “別的都有了,就缺一點哈斯特爾的毛......瑪麗上哪裡混去了?” 偏偏自己的材料包裡沒有能替代那一小撮毛髮的材料。瑞文拉開窗簾,朝隔壁的阿爾伯克14號看去,希望能在黑茲太太家附近找到“黑貓”的蹤影。 “瑞文先生!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黑茲太太剛好拉開窗簾,探出腦袋。 “呃,我就回來一下,有點急事要辦。” 瑞文忙打馬虎眼。黑茲太太可不知道自己是個神秘學家。 “太太,我的貓在你那嗎?” “瑪麗和我的羅拉在一起呢,我的小姑娘可真討動物喜歡。”黑茲太太驕傲地說。 “不介意把她抱來一下吧。我需要給她......稱個重。” “她看起來確實是胖了點。我去問過寵物店,他們給我推薦了最好的貓罐頭。” 五分鐘後,瑪麗“喵嗚”著被抱到了瑞文懷裡。 這......胖得不是一點半點啊! “我馬上就要重新出發了。勞煩你繼續幫我照顧她一段時間。” 瑞文感受著“黑貓”沉甸甸的分量,快速從對方腦後拔了一小撮毛。 “不客氣,瑞文先生,你也幫了我很多。”黑茲太太笑眯眯地說。 “禮尚往來是鄰居們應盡的本分,我丈夫也這麼覺得。” 拿到毛髮,瑞文轉身關門,回到金玉旅館的臥房,將黑毛與香料混合起來,加上骨粉和自己的血液,熟練地在地上畫起了儀式符號。 他打算以簡妮的頭髮為媒介,窺探詛咒的源頭。 在一段時間的等待後,他看見那條頭髮絲上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重影。和上次施展儀式所窺見的不同,這條影子彷彿是活的,正像蠕蟲般微微顫動。 “卡梅隆,你看,這像不像你的......” 瑞文話音未落,影子就已迫不及待地從床底鑽了出來,朝那條蠕動的陰影撲了過去! “家!......回家......!” “你給我等等!”瑞文用手拽住對方的腕足。 “回你的身體裡去,給我好好把話說清楚再說。” 腕足一根接一根癱軟下去,灰溜溜地爬出門縫。過了一會,卡梅隆開門走了進來。 “我感覺你的溝通能力在退步。”瑞文無奈地攤開雙手,他擔心對方脫離軀體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對不起,瑞文。”卡梅隆蹲在瑞文身邊,垂下了腦袋。 “不要笑著道歉。”瑞文好氣又好笑地拍了拍對方的脖子。 “我沒在怪你,只是有點擔心。你看見了什麼東西?它安全嗎?” “詛咒來自地下,新德市的正下方。”卡梅隆用手指撥了撥嘴角,讓僵硬的口腔重新放鬆。 “你可以看,瑞文,但是要很小心,隨時可能會有不受時間束縛的存在反過來窺視你。我會陪著你一起去。” “這才像話嘛。” 瑞文把房門反鎖,在床邊放鬆身體,任由腕足在自己的頭部摸索著入口。 數秒後,他感覺視線一黑,一根腕足順著右眼皮上方的縫隙悠悠鑽進了他的顱骨內側,遊走於腦膜下方,一點點滲透進腦葉內部,包裹住脆弱的神經。 “嘶,感覺怪怪的。”瑞文感覺頭皮一陣發癢,卻又不知該抓撓哪裡。 下一秒,他的右眼一緊,眼球被從內側擠了出
來,啪地掉在地上。
卡梅隆的一隻眼睛取代了他自己的眼珠,空洞地鑲嵌在了右眼窩內。 “現在......安全......” “謝了......嘔!” 瑞文的喉頭一陣不適,連忙閉上了嘴巴,生怕不小心把鑽進喉嚨的腕足給吐出來。他聽不太清自己的聲音,有兩根腕足從內部堵住了耳道。 在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將目光投向了那條不斷蠕動的影子,讓它在思緒中逐漸放大,直至填滿視線的每一條縫隙。 黑暗的洞穴吞噬了他,猶如一條沒有盡頭的食道,他在內部不斷下滑,打滾,直至眼前出現一片璀璨的金色繁星。 那是一粒粒帶血的黃金!小如米粒,大若卵石,密密麻麻地鑲嵌在甬道內部,正如簡妮所描述的那般! “看吶!一片黃金鋪成的星空!” 沙啞而貪婪的讚歎聲在洞穴中幽幽迴盪,隨之而來的還有鐵鎬鑿在岩石上的叮叮噹噹聲。 十多個成年人提著礦燈,手牽一群孩子,緩慢地在傾斜向下的過道內攀爬。他們的肩上扛著一個不停蠕動的麻袋,嬰兒沉悶的哭聲交疊在其中,似乎全都被針線縫住了嘴巴。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科勒?這裡的金色足以讓我們每個人都閃閃發光一輩子!” “如果你們只滿足於這麼點顏色,那我算看錯你們了。” 四肢健全的科勒站在眾人的領頭位置,肩上同樣揹著一隻動個不停的大口袋。 “想想看,我們犧牲了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孩子們,就只為了換取這麼點黃金,你們難道覺得這很划算?” “更大的寶藏正在前方等待著我們!窮極奧秘之門將為我們開啟,引導我們前往那永生不死的聖城!” 與先前施展追溯儀式時不同,這次瑞文完全身臨其境,正以旁觀者的身份默默注視著過去發生的一切。 僅有一條自現實中延展而來的絲線,牢牢連接著他的意識,另一端延伸到甬道的彼方,一處散發著光芒的盡頭。 “朋友們!距離一切付出得到回報只剩最後一步!”另一個他不認識的生面孔在遠處吆喝。 “準備炸藥!每深入十米,都要向聖城獻上鮮活的祭品。” 男人們的眼中流出了更加渴望的光芒,手頭紛紛行動了起來,有的從行囊中取出礦坑炸藥,有的從背上的口袋裡抓出縫上嘴巴的嬰兒。大孩子們縮在隊伍後方,一個挨一個,瑟瑟發抖。 “我們要去哪?”一個男孩用哭腔詢問一名大人。 “為什麼石頭會流血?我想回家!” “聽著,孩子。”身旁的父親湊到兒子身邊。 “你現在保持安靜,千萬別出聲。等那群瘋子看不見我們的時候,我一拍你的背,你就馬上往後跑。” 男孩聽罷,點了點頭,強迫自己收起眼淚,閉上了嘴巴。 “哇啊啊啊啊!!!!” 一個被倒拎著的嬰兒掙斷了嘴唇上的縫線,滿嘴是血地哭叫起來,淒厲的聲音迴盪在甬道之中。 瑞文透過卡梅隆的眼睛,在燈光和陰影間搜尋起了簡妮的影子。她當時是個五歲的小女孩,個子應該不大...... “是她!” 他的目光迅速鎖定在了隊伍的最後方。 一名留著短鬍鬚的中年男人揹著一個和其他人一樣的口袋,牽著一名身穿花裙的小姑娘,憂心忡忡地跟在眾人後面。比起憧憬和渴望,他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害怕。 轟! 伴隨著一陣啼哭般的尖銳坍塌聲,炸藥在礦坑內炸出了一條全新的通道。與此同時,走在前面的幾人將手一鬆,幾個嬰兒蹬著手腳墜入深淵。 他們的哭聲消失了,沒有墜地的聲音,沒有落水的聲響。那些小小的軀體彷彿墜入了一片空無之中。 科勒和幾名陌生的男人舉起礦燈,放下繩索,帶領眾人慢慢向斜坡下走。黑暗彷彿以光為食,他們手上的礦燈越來越暗,但他們眼中的渴望卻越來越明亮。 在一個拐角處,那名父親放開了男孩的手,低聲說道: “時候到了,我的乖兒子。” 緊接著,他的雙手一拍男孩的後背,在他來得及邁開腳步前,一把將他推下了深淵! “我們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他興奮地詢問科勒。 “不遠了,遠比我們每個人想象的更近!”其中一名領隊回答,將手上的兩名嬰孩隨手擲入黑暗之中。 再看年幼的簡妮,雙腿已經開始打抖。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她知道這裡正醞釀著何種瘋狂! “爸爸,我想回家。”她抓住父親的衣袖,扯了又扯,試圖用話語喚起他的良知。 “求求你,我們這麼晚沒回去,媽媽會很擔心我們的!” 簡妮父親的腳步遲疑了一下,這讓小女孩看見了生的希望。 “求你了,我們回去吧,要是我們永遠回不去,媽媽會把眼睛哭瞎的!求求你了,爸爸,求求你了!” 終於,男人停下了沉重的步伐,放下扛在肩上的布袋,緊緊抱在懷中。 其他人注意到了他的異樣,紛紛回頭瞪視著他。 “我,我覺得我應
該回去了。”簡妮的父親結結巴巴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