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拯救計劃 作品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頭

 與此同時。“奧法守秘人”瑞文披著一件黑色風衣,乘上了前往人類都會大學的公車。
  這個節點,應該正好能趕上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的夏季授課時間。他不想冒險回醫院去,那有可能會讓他和另一個“自己”撞個正著。  憑藉昔時的印象,他穿過鋪著藍白地磚的走廊,從a到j號禮堂旁掠過,直奔教職員辦公區。  一隊身穿自制t恤的社團成員正在大學中庭分發傳單,那是人類都會大學的宗教結社,衣服上印著社徽和十字架。其中一個年輕女孩剛好湊了過來,瑞文伸手拿了一張,那小年輕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願聖靈永遠與你同在!”  他低頭看向傳單,標題是一行花體英文。  “錯誤會被原諒,就像牧人會為尋回羔羊而欣喜,父親會為浪子回頭而流淚!”  “......謝謝。”  瑞文向那扎馬尾辮的女生點了點頭,露出了對方看不見的微笑。  此時此刻,他的面孔又變得斑駁不堪,新新舊舊的傷痕疊加在一起,變成一塊塊癒合的瘢痕,比梅樂斯當初有過之而無不及。  叩,叩,叩。  他來到了教授狹小的私人辦公室門前,伸手輕叩。  “請進。”教授的聲音隨著咖啡香一同從門縫傳了出來。  “教授。”瑞文進了門,拉下口罩,慢慢地攤開雙手,舉至半空。  “我......想和您談談。”  他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它聽起來甚至不怎麼像人類的嗓音!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靠坐在人體工學椅上,注視著來人,眼神由震驚快速變為鎮定。他的坐姿有些滑稽,軀幹不自然地靠向右側,腰部似乎受了些傷。  “我是瑞文,另外的一半。”瑞文解釋道:  “為了活命,我和另一個‘自己’在一個多月前分開了。”  “是我。花都植物園事件,藍館演唱會事件,還有新華爾街瘟疫......全都是我。”  “我有想過類似的可能性。”教授緩緩起身,拉開了辦公桌旁的椅子,目光時而陰沉,時而閃爍。  “請坐吧。想喝茶還是咖啡?”  “我想離開這裡。”瑞文擺了擺手,單刀直入道:  “這段時間,我在外面經歷了很多,害死了很多人,也知道了屬於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必須離開這裡,連同我的另一半靈魂,這對你我雙方來說都是件好事......”  “年輕人。”教授打斷了他,看進他的眼睛裡。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過你不會去仇恨。我現在能再確認一遍,這是真的嗎?”  “是的。”瑞文點頭。  “我努力嘗試過,但我就是找不到理由說服我自己。我嘗試把憤怒當成仇恨的替代品,卻始終騙不了我自己。”  滴!  教授站起了身,蹣跚著走向櫃子,找出濾網和紙杯,按下了一體式咖啡機的啟動鍵,磨豆刀片嗡嗡運轉起來,將豆子磨成芳香的粉末。  “所以你想要的,是在奪去了幾千幾萬條無辜的人命後,就這麼離開?”  “除非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瑞文回答。  教授盯著咖啡豆滾動的雙眼垂了下去,這讓他瞬間看起來蒼老了不少,他的目光依舊冷靜,拳頭卻慢慢握了起來。  “我會放過你,讓你離開......如果我是個絕對理性的怪物,是目光遠於一切,視人命為螻蟻和新聞下方的滾動數字的高位存在。”  “但我不是。在這點上,你必須原諒我,這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能夠做出的選擇。”  “您恐怕沒有其他選擇。”  瑞文抬起頭,提醒道:  “也許以前不是,但現在不一樣了。您現在毫無勝算。如果人類保衛軍要對我發難,我絕不會束手就擒。”  “就算我想這麼做,恐怕也不可能。”他補充道。  “我知道,年輕人。”  教授虛弱地點了點頭,容器裡剩餘的咖啡豆慢慢停止了旋轉。  “老實說,此時此刻,我也和你一樣茫然無助。”  瑞文很快理解了對方的話外之意——昨天晚上的惡戰對人類保衛軍而言同樣無比慘痛!在兩名上位存在的鬥爭之中,他們不知折損了多少架飛機,犧牲了多少名士兵,幾乎不可能在短期內填補,或許連教授自己也元氣大傷。  換言之,在這個世界中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與自己相抗衡了。  伴隨綠燈的亮起和輕快的提示音,教授把香濃的熱咖啡推到了瑞文面前,眼神逐漸柔和了下來。  “已經過去五分鐘了......你願意來找我商量,比什麼都更讓人高興。”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好?”教授接起電話,臉色驟然一沉。  “......我馬上就回去,半個小時,不,二十分鐘。”  “怎麼了?”  教授沉重地看了瑞文一眼,後者立刻明白過來,事情和另一個“自己”有關!  “扶我一把,拜託了。記得戴上你的口罩。”  

教授穿上外套,拉開了房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我們要去哪裡?醫院?”瑞文上前摻起教授,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對方像個與年齡相符的老人。  “去醫院。”教授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醫院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了?”瑞文沒有直接詢問教授,他問的是林心。  他用了一整夜思索該把林心藏在哪。那團糅合的星肉整晚都保持著相對穩定的狀態,但他實在是不敢把一顆“核彈”就這麼擱在自己的床或沙發上。  最後,他乾脆拜託卡梅隆代勞,用星肉包裹星肉,一起窩在了自己的影子內部。  林心的聲音在他耳後一縷頭髮的影子裡響了起來。  “他被救護車送進去了,滿頭滿身是血,不省人事。電話是奧斯卡打的。”  “......哥!”  瑞文下意識地循聲看去,目光和抱著一堆參考書的瑞雪交錯而過!  “哪個?”同學周曉青順著瑞雪的目光看了過去。  “你說那個人像你哥?”  “唔,臉不像,背影有那麼點意思。”瑞雪立刻挪開了目光。  “欸,你看他旁邊那個人,是你之前想去實習的醫療研究所的負責人之一!”周曉青的目光投向了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  “嗯,我認識他。我哥之前跟我說過,可以讓我跟著他實習,但我現在還拿不定注意。”  “誒?!你怎麼每次都能攤上這麼好的事情?”周曉青羨慕道:  “去吧去吧!那麼難得的機會。你一個女孩子遠走他鄉不安全,前不久不是還被砸玻璃了嗎?”  “我再想想吧......”瑞雪把話說到一半,從兜裡摸出了手機。  “喂?......什麼?!!”  “幫我還掉這些書!”她把參考書往周曉青懷裡一塞,後者沒拿穩,險些連自己的一同掉到地上。  “怎麼了?”  “我哥出事了!這回真出大事了!”  說完,她收好手機,立刻往南門公車站奔去。  人類都會大學附屬醫院住院部。  “丁主任!我哥怎麼了?”瑞雪急匆匆地趕到了等候區,丁箏丁主任正等在那裡。  “頭部受創。從傷口的形狀判斷,像是他不小心磕到了硬物的一角,可那似乎並不是他昏迷的根本原因。”  丁主任拿出了一份化驗報告。  “他的血液化驗結果還是有些奇怪,好幾項指標顯示他依舊在攝取那些違禁藥物。”  瑞雪立刻瞪大了眼睛。  “違禁藥物?什,什麼時候的事情,我一直都看著他,明明昨天晚上他還好好的呀?”  “那得等他醒來再問了。小瑞就在裡面,三號房,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暫時沒有恢復知覺的跡象。”  “小雪,和我在外面一起等。”瑞雷叔叔從旁拉起瑞雪的手。  “雷叔,我哥不是和你上公司拿藥去了嗎?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瑞雪大聲問道。  “先走吧,專業人士已經到了,他們一定能把小瑞治好的。”瑞雷叔叔堅持道。  “是呀,小雪。你在這幫不上忙,別擔心,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丁主任附和道。  “不行!我又不是外人,那是我哥啊,我必須看看他究竟怎麼了!”瑞雪掙脫叔叔的手,朝病房跑了過去。  ............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三號病房中,瑞文將白口罩拉低,剛想靠近,錯位感就鋪天蓋地地包圍了他。  躺在病床上的,赫然是頭部包著繃帶的另一個“自己”,頭戴呼吸機,插著輸液軟管,儀器跳動著綠色波頻。  他在瑞文眼中看起來就像個摔碎的瓷器,成千上萬條裂痕勉強黏合在一起,碎渣一刻不停地漂浮起來,發出尖叫,試圖與不屬於它們的位置拼合。  他的另一半靈魂,碎得與粉末無異!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顯然沒能看見這些。  “他又掉回那些幻覺裡了。”  “幻覺?”  “為了讓他和超脫理解的異常分離,我消除了他的一部分記憶。”教授解釋道:  “可那些東西經常以幻覺的形式回到他的腦海中去。我必須利用催眠暗示療法再次進入他的潛意識中,將問題撥亂反正。”  可為什麼問題會反而越來越嚴重?瑞文在心中暗忖。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了一個問題,對於遮蔽,教授隻字未提。  對方並不打算把真相完整地告訴自己!  “我能一起去嗎?”瑞文問道。  “可以。這就是我叫你來這裡的原因。”教授點了點頭。  “可是你必須要記住一件事,不論發生什麼,千萬不要回頭。”  說完,他點著了本森燈,備好注射針頭。空間在奶油和檸檬的香氣中迅速扭曲起來。  飛行城堡在暴雨和雷電中懸浮。玻璃窗上滿布雨點。  瑞文在踏入那淺綠房間的瞬間就感覺到了空間的錯位。桌椅和書架的位置都是飄忽的,時左時右,桌上的一副撲克牌忽遠忽近。  他試著向前

邁進一步,卻退到了一步遠的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