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拯救計劃 作品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十萬分之一

 傍晚,瑞文帶著梅樂斯和套著愛西皮囊的卡梅隆一同逛到了藍館附近。
  時隔兩天,緝毒行動已經徹底不留餘波。一號館內正在舉行一場交響樂表演,內容是久石讓的經典曲目改編。  “真的全沒了。”瑞文不死心地拿過梅樂斯的手機,買了三張門票,“兄妹”三人一起溜進館內坐了一個多小時。  沒有血腥味,沒有損毀的痕跡,舞臺徹底大變樣,指揮家以近乎抽搐般的姿態揮舞著指揮棒,深深沉浸其中。  那幾千人的存在徹底沒了憑據。縱然知道這是遮蔽搞的鬼,可是沒有證據,即便擁有“造夢”能力也無從逆轉。  瑞文不確定這算不算教授給自己的警告。只要他想,他可以抹殺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不留一絲存在痕跡,就算是“造夢師”也奈何不了他。也許他沒法搞死自己和林心,但他完全可以對自己珍惜的事物下手。  “愛西”坐在自己右邊,挨著自己的手掌冷冰冰的。她的指甲上有剝落的小藍花,身上穿的是剛買的波點連衣裙。外套,長襪,頸圈和手環遮住了所有的屍斑和淤紫。  瑞文這次出門主要就是給她挑衣服來的。  “原來你的偽裝這麼蹩腳,我卻一直沒發現。”瑞文低聲嘟囔道。  烈日之下,他根本感受不出對方體溫的異常。所有的一切都鍍著一層明黃色,他也壓根觀察不出對方臉上是否存在血色。  “待在愛西的身體裡還習慣嗎?說起來,夢境世界的人類在內部構造上和現實世界的人類有沒有區別?”他隨口問道。  “愛西”扭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他。  “瑞文。”她小聲而吃力地開口道:  “這個女孩不叫愛西。”  “......是嗎?”  助手重新開口說話這件事讓人欣喜,可死去的愛西的聲音聽起來卻又讓人不是滋味。  “你怎麼知道的,卡梅隆?”瑞文問道。  “她的腦部還剩一些完好的地方,我能看見她的一小部分記憶。”卡梅隆笑道:  “她的真名不叫愛西,叫做恆冰。”  “恆,恆冰?!”瑞文心中一驚。他之前從沒注意過恆特的家庭情況。  恆姓本來就是個罕見姓氏,放眼花都估計也沒幾個人姓恆。  “唔,她的腦子裡有關於她父輩的記憶嗎?”他試探著問道。  “沒有,她的腦組織壞了一大半。”  “恆冰”搖了搖頭。  “但是我能看見你,瑞文,你在她心目中挺特別的。她還有一個‘頭號敵人’。”  “唔,‘頭號敵人’是誰?”瑞文幾乎已經能猜到答案。  “漆黑偵探。”  瑞文沉默地點了點頭,打住了卡梅隆。  “這件事就到這裡了。結束了......愛西。”  他無意深究下去。三人在《第五維度》的前奏奏響時提前逃離了藍館,彷彿那大門隨時會甦醒吃人一般。  三人看了下新開的酒吧,逛了逛路邊攤,最後趴在銀光大道的欄杆上吃起了煎餅果子。  “愛西”的手掛在瑞文的胳膊上,腦袋上有幾根飛起來的頭毛。她視物時用的不是雙眼,而是影子裡不時偷偷眨一下的幾個空洞。  “現在該怎麼辦呢?”瑞文注視著黑色的浮浪,茫然若失地自言自語。  海水裡似乎也漂浮著眼睛,對著他緩慢地一眨,一眨。  那是教授對他的警告。  未來的選項又多了一個,但這隻讓選擇變得更加難做。  “瑞文先生。我可以跟著您到那個世界去嗎?”  梅樂斯猶豫了一會,在瑞文身邊開口道:  “我,我不怕烈日,我會盡力不成為您的累贅。我......”  “停!最大的麻煩就是你。”瑞文又好氣又好笑地打斷了對方。  “你哪也不準去。你以為那地方是鬧著玩的嗎?且不提人均壽命才四十歲這點,光是空氣裡的詛咒就夠你吃一壺的了,你甚至可能活不過一天!”他盯著小夥子的眼睛,嚴肅地說道。  可,盯了一會後,他卻又心軟了。  “......算了,還有時間,不說了。如果能找到合適的方法,到時候再下結論。”  眼見對方的眼中又冒出了一絲希望,他在心中嘆了口氣。  如果真的有辦法把導演和梅樂斯帶回現實世界,他還真的有點想這麼做。夢境世界的一切雖好,但就是不真實,處處像肥皂泡般易碎。另一方面,“恐怖大王”的威脅的確還在。  倘若真能成功,實在適應不了那一邊的話,也不是沒有回來的辦法。  目前看來,最為可行的一個辦法就是異界召喚。自己已經成功在第三世界創造出了娜克特,甚至都沒需要什麼複雜的儀式。他可以嘗試在現實世界為兩人塑造新的身體,然後運用儀式建立必然連繫,運用類似於“蝕刻之刻”的下位魔學儀式,想辦法把意識給引渡過去。  想到這裡,瑞文將目光投向了嚼著薄脆的“愛西”。卡梅隆似乎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女孩子的身體,甚至連言行舉止都開始像她。  卡梅隆是關鍵啊,他心想。  

只有等待祂完全恢復力量,自己才有可能在夢境世界與哈希斯穆抗衡,才可能把自己的另一半從教授手中給搶回來,嘗試把破碎的靈魂復原,重新合為一個整體。
  最後,在“恐怖大王”捲土重來前離開夢境,回到現實,從長計議。  任務無比艱鉅,某些環節他甚至完全沒底。  但,即便只有十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要是最後所有人都能夠一起好好地在威奇托街101號生活下去,他也願意去搏一搏。  ============  “遠在無光紀元之前,在人類還沒擁有靈魂的舊時代,我們的祖先面臨了一個非常艱難的選擇。”  火球街25號,不存在於現實的天藍色雙層小洋房內。寶琪女士用小勺舀起玻璃罐中所剩不多的糖漬莓子,任它們滾進幾杯冒著熱氣的香茶底部,繼續講述關於過去的故事。  “是犧牲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集合地面上可供利用的全部資源,確保百分之一的精英人類的存活......還是運用這些資源建立起隔離區,以十萬分之一的成功率,儘可能地保留更多的人類。”  “以人類存續為本,第一種選擇無疑是更加恰當的。”露西亞副教授喝了口茶,瞄了眼身邊的米夏和庫克。這兩個孩子的處境和她自己一樣,沒了軀殼,只剩靈魂,只能長期存活於寶琪女士的小屋內。  “可是......”米夏歪了歪腦袋。  “如果第二種辦法成功了,人類的世界會更加美好吧?”  “綜合考量而言,是的。但我們祖先提出的方案中存在許多不確定性,太多的環節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五。而只要一個環節出錯,人類文明將徹底不復存在。毫不誇張地說,成功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那就是所謂的夢境世界嗎?”露西亞副教授問道。  “是的。”寶琪女士點了點頭。  “過去的幾年內,我曾經引導過不止一個做夢者進入夢境世界勘察,讓他們帶回夢境世界的樣本。事實證明,那個世界的確是人類選擇另外一條道路所得到的最好的結果。有某種存在模擬了這樣的一個理想結果,並將它投射在了人類原本的母星之上。”  “照這麼說,夢境世界就是另一個可能性,以人類在兩百多年前面臨的那個選擇為分歧?”  “這種說法對也不對。”寶琪女士分析道:  “夢是無法逾越創造者的認知的。換句話來說,夢境世界並不是一條真正的發展脈絡,只是想象。創造夢境世界的存在,祂只能以現實世界為藍本,把現實世界的影子照搬到祂的樂園中去,加以修飾。在神秘學層面上,兩者之間是留有必然連繫的。”  “這是您在神秘學角度上對做夢者這一群體的解釋,對嗎?”  露西亞副教授喝完茶水,開始享用甜絲絲的紅色莓子。  “是的。”  “可是,為什麼只有兩百分之一?”她進一步提出了疑問。  “倘若您的夢境世界理論成立,為什麼只有兩百分之一的靈魂能夠和夢境世界建立聯繫?”  “很遺憾的是,我剛才所說的並不是夢境世界理論,而是夢境世界想象。”  寶琪女士的表情裡彷彿寫著“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沒錯,經過幾年的研究和犧牲,我只得到了關於歷史的部分片段和一個想象,一個關於上位存在本質的想象。”  “而這份想象,會是擊破相對真相牢籠的第一錘。”  “那麼,您知道祂究竟是誰嗎?”露西亞副教授追問道:  “創造那個世界的存在是誰?祂的本質是什麼?夢境?”  “不是。”寶琪女士搖頭。  “祂的本質不是夢境,也不是現實,而是架在兩者之間的一根絲線。一個恰當的比喻是,祂的本質是人們由閤眼到做夢之間的那一個瞬間,沒有人能感知到入夢的瞬間,但它確實存在。那就是祂。”  “一個人從出生到現在,記憶存在著無數塊黑色地帶,人們無法回想起它們,也沒有任何客觀記錄作證,但它確實存在。那片漆黑也是祂。”  “一部電影中的兩個分鏡,角色在敘事鏡頭切換之間的所作所為,不能被任何人看到,也無人能說出細節,但它確實存在。這份空白也是祂。”  “那到底是什麼?”  “經驗和現實之間的絕對未知——這個名稱對於本質而言顯得過於冗長了。百年之間,人們曾用兩個名字稱呼那份本質:‘其他萬物’,和‘橋樑’。”  ............  咣!  “敬,重獲自由的斯卡夫佬們!”  紅日廣場上再度恢復了歌舞昇平的盛像。這一次,酒精和泡沫佔據了主旋律。  為挽救小丑事件和保皇黨殘餘帶來的不快,以利咽麻醉劑和假藥酒聞名的莎諾菲公司決定出手,成為了聖母會的第一個大型合作者。  城裡最快活的自然是那些酒鬼們。接連而至的種種意外讓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慶賀限酒令的廢除。一年前,這些斯卡夫佬被貼上“狂徒”,“傻子”,“家暴者”,乃至“雞姦者”,“一夫多妻者”等莫名其妙的標籤,被和真

正的一夫多妻者們一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