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烈酒軼事2》
“黑豬”酒吧的象徵是一隻瞎眼的豬。限酒令期間,行內人經常以“瞎豬”或“瞎虎”來形容它的同類們。
斯皮克以西酒吧們的入口往往藏在一座廢棄的電話亭內部,一條死衚衕盡頭的暗門後,甚至是幹派禁酒協會總部——市政廳東南面的一棟氣派大樓——的地下室裡,這在限酒令廢除後的一段時間內成為了溼派人士最大的笑柄。 “記住咯,除了那些已知價錢的東西外,不論店裡要價多少都照單全收,不要表現出抗拒。那樣一來,我們想找的人自然會靠近。”瑞文隨手扔給金一顆軟糖。 “放輕鬆。來點甜的,這能幫你更快進入狀態。” 一陣狂風蓋過了他的聲音。伴隨著火星和尖銳的摩擦聲,狂風颳斷了道路對面的一根樹枝,將它吹到了遠處那家倒閉的馬爾博羅香菸店門口,咣的一聲撞在了捲簾門上。一群紛飛的畫報宛如風中撲騰的鳥兒般飛過,那是被從某間倉庫內部吹出來的雷卡相機廣告—— “透過鏡頭觀察,讓你身邊的邪祟無處可逃!” “這標語可真劍走偏鋒。”瑞文隨口調侃了一句。 “或許也能算是因時制宜吧。”金聳了聳肩,側身鑽進了玻璃製品店旁的小巷深處。他似乎能聞到身上的鈔票散發出的獨特氣味,就像食草動物的毛皮臭一樣濃烈。 “掠食者”們立刻在暗處輕聲細語起來。隨著陽光逐漸消失,“黑豬”真正的招牌在陰影中緩緩展露: “西塞羅舞場”。 ——沒有任何一家真正的地下酒吧會將“酒”字掛在檯面上。 一名瘦小的禿頭男人戴著黑框眼鏡,坐在門口的三腳高凳上讀報。他的身形幾乎能用“脆弱”形容,手腕和腳踝看起來一折就斷,雙腳不著地,彷彿一陣微風就能把他直接刮到天上去。 “您是來看威爾瑪和西塞羅的雜技舞表演的嗎?”他輕聲細語道,像蚊子在叫: “那是天使般的舞蹈,能讓您暫時脫離溼漉漉的地獄,在天國曬乾您的靈魂。” “抱歉,先生......我並不愛天使。”金同樣壓低了聲音,垂下肩膀,向男人遞出了硬紙卡片。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祂正是我所唾棄的。”他陰沉地補充了一句。 禿頭男人將卡片的正面和反面都仔細查看了一番,又用指甲在邊緣颳了一下。 “我明白了。”他聲音像一張隨風飄蕩的絲帕一樣,晃悠悠地吹進了門內。 “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西塞羅死了。今年二月,被憤怒的溼派們用石塊活活砸死。威爾瑪成了憂鬱的寡婦。” 金在對完暗號後舒了口氣,回頭看向瑞文,後者大大方方地從門口走了進去,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舞場空無一人。立著鋼管的三層舞臺邊緣滿是石塊砸出的凹痕和屬於西塞羅的血跡,座椅已被全數清空。 標記著“化妝間”的門簾後方則是另外一番洞天。地板乾淨光滑,一盞盞劣質黃色燈泡點在天花板上,酗酒者們在牆壁和梳妝鏡上刻滿“銘文”,其中最常見的一句是“斯卡夫佬萬歲!”。 “那是什麼意思,瑞文先生?”金小聲問道。 “‘斯卡夫佬’是酒鬼的代名詞。順帶一提,這個詞是《火球報》發明的。”瑞文低沉地提醒道: “有人嗅到我們的錢了。” 隨著一陣細微的響動,走廊盡頭的高櫃檯後方,一隻光滑圓潤的手迅速抽走了寫著酒單的木牌,從小洞裡把另一張推了出來。那窗口只有一個半威士忌杯高,金沒法看見酒保的面孔,只知道那一定是個胖女人。 “想要點什麼?”就像門口的禿頭男人一樣,酒保輕聲細語道。她的聲帶被脂肪包裹,聲音像蛋糕上融化的奶油。 “讓我邊喝邊想......”金伸手抹了一把臉。 “那是500烈洋。”酒保柔聲說道,彷彿絲毫沒有意識到那幾乎等於一整瓶黑金朗姆的市場均價。 “......就這樣吧。”金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將揉皺的鈔票從窗口推了進去。 幾雙眼睛自角落裡投向了櫃檯。瑞文在櫃檯側面叼起了一支菸,坐在了一張沒有桌子的空椅子上。 “魔鬼的座位”,旁邊的牆面上用紅色大字寫道。 金也抽出了一根捲菸,就這麼盯著它,眉頭皺得更深,心中默唸著瑞文先生在紅皮火車上的囑咐: “第一個主動借火的傢伙,就是我們的魚。” “嘿,斯卡夫佬,你的火呢?”一分鐘後,靠近出口的角落裡傳出了搭訕的聲音。 那是一位身材壯實的黑髮年輕人,二十出頭。身上套著一件簡單的工裝背心,裸露的皮膚上,毒蛇一般攀附著不少扭曲的瘢痕。 “沒油了。”金簡短地回答道: “我沒想過會再用到它。” “噢。”黑髮年輕人露出遺憾的神情,伸出自己的金屬打火機。 “用我的吧。我很理解這種感覺。直覺告訴我我們擁有相同的經歷。” “你怎麼知道?”金問道,湊近點上了煙。 “我們可以賭啊。”年輕人笑道: “我想你應該也沒想過再賭一次吧?”<
/p> 金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