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他要毀了這個地方

　　另一個時空，飛驒市，系守町，宮水神社

　　宮水三葉在溫暖的陽光中醒來，身體坐直，被子滑落，低下剛醒來還在迷糊的腦袋看了看自己。

　　穿著睡衣，還好，他沒有裸睡。

　　沒穿bra，還好，睡得更加舒服。

　　看了眼手機，時間還早，來得及做飯。

　　一連串審視之後，宮水三葉的腦袋也漸漸清醒。正準備站起來換衣服，突然她動作一頓，然後迅速低下頭。

　　“啊啊！”

　　變態！

　　尖叫過後，少女白皙的臉蛋瞬間漲紅。

　　彷彿身邊還有變態在盯著一樣，宮水三葉兩隻手臂環在胸前，把她們嚴嚴實實的保護了起來。

　　“姐姐，你在幹什麼啊？”

　　房門被拉開，已經穿戴整齊的四葉站在門口，疑惑的看著不知道在幹什麼的姐姐。

　　“沒什麼，快把門關上，我要換衣服了。”宮水三葉紅著臉使勁搖手。

　　“呵，女人，明明昨天還對我那麼好。不僅叫我妹妹，還買了那麼多零食給我。”

　　真是個笨蛋姐姐！四葉小聲嘀咕著，然後重重的關上了門。

　　吃飯的時候，宮水三葉總感覺外婆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怎麼了，外婆？”

　　放下碗，兩隻手在頭上摸索一圈，今天的頭髮也很完美的編好了啊？看了看身上，襯衫沒有一絲褶皺，裙子也很規整的摺好了。

　　“三葉越來越像二葉了。”

　　外婆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喝味增湯的樣子好像在瓊漿玉液般享受。

　　我越來越像媽媽了？宮水三葉一臉茫然，再問外婆，她卻只是笑著不說話了。

　　“像媽媽？”

　　四葉疑惑的仔細打量著自己姐姐，母親逝去的時候她還很小，對母親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怎麼可能，媽媽的話一定會給我買更多冰淇淋的。”

　　小嘴一撇，四葉想到了笨蛋姐姐因為一個冰淇淋跟自己爭搶半天的事情。

　　“哈？你的冰淇淋早被你吃掉了，那個本來就是我的。”三葉瞬間炸毛。

　　其他東西都可以給妹妹，唯獨洗完澡以後的冰淇淋是絕對不行的！

　　“姐姐你今天果然不對勁，明明昨天還說要給我做好吃的冰淇淋。對吧，外婆？”

　　宮水一葉依舊捧著裝有味增湯的碗，微笑的看著兩個孫女，並不參與姐妹的談話。

　　“我出門了。”

　　隨著姐妹倆清脆的聲音聲音響起，新的一天正式開始了。

　　剛出門，三葉就感到了不對勁。

　　距離宮水神社最近的鄰居，時常給她們送新鮮蔬菜的森下叔叔，今天對自己的稱呼從“三葉”變成了“三葉小姐”。

　　要知道以前只有像小林阿婆那樣老一輩，接受過自己母親恩惠的人，才會用這麼尊敬的稱呼。

　　“那個，森下叔，怎麼今天這樣叫我？”

　　森下叔那眼神是怎麼回事？好像有點眼熟？

　　“因為三葉小姐你越來越像二葉夫人了啊。”

　　怎麼和外婆說的話一樣？

　　是了，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鎮民們參拜之後來找母親求教解惑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就像面對神明一樣，虔誠，狂熱，且愚昧。

　　愚昧是父親對他們的評價，先是作為民俗研究者，然後又擔任神官的父親。對於鎮民把母親敬若神明的行為，一直都很不屑，覺得這是愚昧。

　　那是懵懂的三葉對於這個詞，並沒有太深的理解。

　　現在，上學路上，聽著一聲聲飽含尊敬的“三葉小姐”，看著那虔誠的眼神，感受著那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氣氛。

　　她有點懂了，這正是她一直那麼努力想要做到的，像母親那樣，做一個合格的宮水家巫女，得到父親口中愚昧鎮民的尊敬。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但是，這感覺好像很不錯啊！

　　“三葉~”

　　早耶香熟悉的聲音傳來，宮水三葉正想像以往那樣轉過身開心的回應。

　　突然看到了公路另一邊正對著自己微微躬身問好的一個阿姨，剛抬起的手一僵，連忙放下，然後學著記憶中母親的樣子，緩緩轉身，臉上露出“溫婉和煦”的微笑。

　　“早上好，早耶香，敕使。”

　　“噫！”

　　從自行車上跳下來的名取早耶香兩隻手臂抱在一起做出惡寒的表情。

　　“你在幹什麼啊三葉？”

　　完全沒想到自己模仿母親做出來的“完美儀態”會收到好友這樣的反應，宮水三葉額頭隱隱出現青筋。

　　“你沒感覺我和母親很像嗎？”努力維持著表情，少女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句話。

　　“額，敕使，三葉在問你呢。”看著三葉好像有些生氣的樣子，名取早耶香果斷甩鍋。

　　“這和二葉阿姨哪裡像了，二葉阿姨的笑容讓人感到溫暖，你這個像是畫在泥塑上的一樣，怪瘮人的。”

　　臉上的表情迅速消失，宮水三葉轉過身，一聲不吭的低頭快步向前走。

　　“……”

　　早耶香和敕使面面相覷，然後連忙跟了上去，從側邊悄悄的觀察著宮水三葉。

　　“你有沒有感覺三葉今天很不對勁？”早耶香把腦袋朝敕使湊了過去，小聲說道。

　　“是有點，而且她今天的頭髮也是好好的編起了辮子。”

　　敕使河原克彥的關注點好像一直都在宮水三葉的辮子上，好像那才是她的本體。不過那麼漂亮的辮子，確實很吸睛。

　　“你說她昨天會不會是被邪靈附體了？”

　　“笨蛋，比起昨天，現在的三葉才更加不對勁吧！附體也是今天被附。”

　　“可是她家不就是神社嗎？巫女也會被附體的嗎？”

　　“那一定是外國的幽靈了。”神秘學愛好者敕使蓋棺定論。

　　聽著背後兩個好友漸漸變大的議論聲，宮水三葉表情一變再變，我成替身了？不對勁的不應該是北條京介那個傢伙嗎？

　　“我說，你們兩個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

　　少女轉過身，氣憤的小聲喊道。

　　面對好像很生氣的好友，早耶香和敕使同時哈哈笑了起來。

　　早耶香走上前，挽住了宮水三葉的手臂，嬉笑著說道：

　　“好了好了，別生氣嘛，你今天的辮子也一如既往的漂亮啊。”

　　“當然了，那可是我費了半天功夫編的。”

　　被好友一拉，三葉的臉色瞬間轉晴，都是從小就一起玩的朋友，生氣怎麼可能超過三秒鐘。

　　“吶吶，早耶香，我昨天有沒有狠狠的教訓真中美奈？”少女興沖沖的問道。

　　“當然有啊！你昨天……”

　　說到這，同樣變得興奮起來的早耶香閉上了嘴，狐疑的看向了宮水三葉：

　　“你有沒有教訓你不知道嗎？”

　　“呵呵，我當然知道了，只是想聽聽你是怎麼看的。”

　　看來雖然沒有交換身體時的記憶，但是這套唬人的話術，宮水三葉已經很熟練的掌握了。

　　說完，她連忙掏出手機，避過名取早耶香的視線，打開備忘錄看了起來。

　　完了，北條京介那傢伙也太能幹了吧。

　　沒有使用暴力，也確實狠狠的教訓了，但是這下子同學眼裡我該是什麼樣子啊？

　　推著女式自行車跟在後面的敕使河原克彥，看著前面盯著手機表情變幻不定的宮水三葉，內心陷入思索。

　　剛剛和名取早耶香那番話，雖然對方以為是開玩笑的，但其實他是認真的。今天的三葉不對勁，昨天的三葉更不對勁，但要說有一個是被附體的，那應該是昨天那個才對。

　　前面的名取早耶香聽到宮水三葉的話，立刻把疑惑拋之腦後，開心的說起昨天好友的豐功偉績，重點放在時尚三人組被三葉教訓之後的表現。說道高興處還開心的大笑，看得出來她真的是苦那三人久已了。

　　“那個，你會不會覺得我那動作有點瘋狂？”

　　宮水三葉小心翼翼的問道，就連一言一行都時刻注意不逾矩的她，看到北條京介用她身體做的事情，真是一瞬間就差點暈厥過去。

　　長久以來維持的形象，全毀了！

　　“瘋狂？那裡瘋狂了，那不是很帥氣嗎？”

　　名取早耶香停下腳步，咳嗽了兩下清了清嗓子，模仿著昨天北條京介的語氣說道：

　　“看清楚了嗎？那還愣著幹嘛？快哭啊！”

　　“簡直太帥了啊三葉！敕使這傢伙這輩子都不可能像你那麼帥氣！”

　　“喂喂，昨天的三葉很帥我是承認的，但也不必那麼說我吧。”

　　後面沉溺於自己的神秘學研究中的敕使抱怨道。

　　“快哭啊？”

　　小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宮水三葉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想象了一下往常都以時尚達人自居看不起自己三人的山中俊也，被這句話說得哭出來的樣子，不由得也和早耶香一起喊了起來：

　　“真是太帥了！”

　　“哪有自己誇自己的啊。”敕使小聲嘀咕。

　　“其他同學也是這麼想的嗎？”笑完以後，宮水三葉又繼續問道。

　　“男生那邊我不知道，至少女生都覺得你帥呆了。而且，昨天晚上我奶奶出去一趟回來以後，居然說你已經接過了宮水神社的傳承，開始真正的侍奉神明瞭。”

　　“對對，我家老爺子也這麼說了。”

　　名取家和敕使河原家，歷來都是宮水神社最虔誠的信徒，特別是敕使河原家，他家在宮水神社的信徒協會中地位很高，是與宮水一族關係匪淺的家族。宮水神社收入的很大一部分來自敕使河原家的建築公司支付的地鎮祭供神費用。

　　所以，倆人才會從小就聚集在宮水三葉身邊。不管是學校外，還是學校內。

　　所以，倆家人才會對宮水神社的變化那麼關注。

　　“怎麼會這樣？”

　　怪不得路上遇到的那些阿婆阿公和叔叔阿姨那麼奇怪，本來自己還以為是長久以來維持的形象終於被認可了。沒想到，她這麼多年沒能完成的事，居然被北條京介一番莫名其妙的操作實現了。

　　宮水三葉臉上的興奮漸漸消失，走在前往學校的路上，剛剛那些讓她隱隱覺得有些享受的尊敬目光，現在反而令她羞赧。

　　他們尊敬的人不是我，是那個好像無所不能的北條京介。

　　學校門口，宮水三葉抬起頭看了看空曠的學校，又轉頭看向遠方。

　　那裡，就是東京吧？好像不管在哪，那個人都能受到周圍人的尊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