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委任主將(第2頁)
可見他確是十分坦蕩,並不是有事想與薛白說。或者說是朋友相見,那些不重要的事也就可以不說了。
還是那老頭飲了幾杯之後,睏意上來,收了酒錢,自去睡了,讓他們走時帶上店門就好。
薛白這才問道:“太白兄,你特意趕了上百里路來見我,真的沒旁的事?”
“原本是有的。”李白道,“現已沒有了。”
“便當閒聊,說來聽聽也好。”
“好。”
李白也灑脫,擱下酒碗,道:“我聽聞你卸下兵權,要回長安,本打算來勸你一遭。現在你既安全無虞了,這等勾心鬥角之事,也就無甚好談的了。”
薛白原本還以為李白是不願再當轉運司這種繁瑣衙門的官,此時方知自己是誤會了李白的義氣。
彼此之間無話不談,他把這想法說了。
李白哈哈大笑道:“我確實是又辭官了,轉運司那些俗務磨人得很。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也難為他狂放不羈,換作旁人,再覺得俗務磨人也不會真的辭官。更不會在辜負了薛白之後還把這件事坦坦蕩蕩地說出來。
薛白搖頭輕嘆,道:“太白兄有志於大功業,豈可如此率性而為?”
他不止一次聽李白說過,平生志向是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對此,他也有心提攜李白,可每次相見,總覺得李白太過孤高,還有些眼高手低、憤世嫉俗,這不是為官者應有的作派。
“我與你是兩類人,我一輩子都想著能‘談笑安黎元’,既要一展抱復,也不可失了本性。”
李白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碗,也給薛白倒了一點。此時才發現,薛白的那碗酒到現在才少了不過一口。
薛白抬手擋了擋示意不需要更多酒了,道:“是啊,太白兄想要‘大鵬一日同風起’,可我自知是一隻螻蟻,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螻蟻爬到了高處,總怕一陣風吹來,又把它吹下去了,不敢有絲毫懈怠,委曲求全、摧眉折腰事權貴。”
這確實是薛白一直以來的心態。
他不像李白天性開朗樂觀,凡事總是思慮重重。可他常常也羨慕李白,那般不羈灑脫,視高官厚祿為糞土,活得自由自在。
“伱豈能是螻蟻?”李白搖頭不已,“你是皇孫貴胄。”
“我的起點就是一個卑賤的奴隸罷了。”薛白隨手入懷把身上的印信拿出來丟在桌上,道:“這些年苦心孤詣才謀來的。”
拋開了印信,也就拋開了身份。
李白伸出手,拍了拍薛白的肩,道:“如此說來,我便不羨慕你了,我出則以平交王侯,遁則以俯視巢許。天生我材,豈可為功名富貴失了本心?”
“太白兄是天才。”
兩人碰了碰碗。
李白酒到醺醺然,到火灶邊撿了一根枯枝就舞起劍來,還要薛白給他賦詩作歌,增加氣氛。
也只有他,在薛白成為雍王之後,依舊待薛白如初,確實做到了平交王侯。
他們鬧出的動靜不小,酒肆的老者還在呼呼大睡,沒有被吵醒,渾然不知今夜在自己這小小的酒肆內有了怎樣的詩。
末了,李白劍舞罷,把手中的枯枝一丟,道:“我辭了官,打算到揚州接了家眷繼續隱居。這場酒,就當是來與三郎辭行。”
他大老遠趕來,竟真就是飲酒賦詩,然後告辭而去。
薛白看著他的背影,遂也在心中問自己,若不是為權力所累,自己此時此刻更想做什麼?
不知是否因為有些醉了,他心頭浮起了幾道倩影,還想起了與顏嫣打的那個賭。
漸漸地,他想著想著,腦海裡有一個計劃之外的新的決定愈發地清晰起來。
“太白兄。”
李白回過頭只見薛白飲盡了碗裡剩下的酒,快步跟了出來,還不忘把酒肆的門給關上。
“我與太白兄一道去揚州。”
“三郎莫非要提兵南下?”李白道,“是擔心永王不攻長安城,轉而順江而下?可永王檄文稱是清君側。”
“不帶兵,朝廷並未命我平叛,我不可輕動。”薛白擺擺手,道:“不過是南下揚州處置些私事。”
反正李琮沒有下旨讓他統兵,近來還算空閒。且他既然已走到黃河邊了,也不差再往南一趟。
李白便表示薛白若是擔心家眷,他可以與宗氏一起把顏嫣護送到范陽。薛白卻主意已定,打算親自南下。
換作旁人,這麼大的事,必然不敢擔。唯有李白,竟也不再勸薛白,欣然答應與薛白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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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
李璘又招募了數萬勇士,兵勢浩大,準備直取長安。
關於戰略,他的幕府其實討論了兩個方案。除了攻取長安,還有人提議大軍順江而下,佔據金陵、揚州等重鎮,保有江南,先形成割據南方的局面,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再攻取長安。
李璘原本是對這個計劃動心了,認為最為穩妥,最不濟也能坐擁半壁江山。
但這計劃遭到了他軍中大將季廣琛的強烈反對。
季廣琛是進士及第,先是在隴右為官,後來立下了不少戰功,遷為梓州司馬。安祿山叛亂時,他就在蜀地,被委任為江陵長史,是李璘的副手。
李璘一舉兵,立即就派人逼季廣琛隨他一起共創大事。
季廣琛答應了,可卻非常堅決地指出必須得立即攻取長安才有可能成就大業。
原因很多,他認為當今聖人李琮是倚仗著薛白才能平定叛亂,實則庸碌無為,可稱一句“弱主”。如今李琮重用宦官,引得天下民怨載道。而李璘作為太上皇諸子當中最賢者,奉太上皇之命清君側,佔據大義,當不難擊敗李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