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劫持(第3頁)
等了好一會兒,他才敢抬起頭來,眼見了那兩朵煙花,他便知是薛白在東邊的數百騎兵前來接應了。
“攔住!”
李亨不由分說地命令禁軍去東邊攔載。
周圍很混亂,天色又黑,他來回掃視了兩遍,才在遍地披著同樣盔甲的禁軍之中,發現了聖人那顯眼的龍袍。
“救回陛下!”
一時之間,諸皇子、官員、將領們紛紛搶著趕向聖人。然而,忽然又是“嗖”的一箭,正射在聖人背上。
“噗。”
聖人倒了下去。
見此一幕,眾人驚駭欲死,擁上去一看,那並不是李隆基,而是一個披著龍袍的宦官。
唯有李亨,原以為大局已定,此時反而大為失落。
“人呢?!”
李亨絕不容薛白拐走聖人,可環顧一看,周圍的禁軍士卒已亂成了一鍋粥,哪還有薛白的身影?
~~
“別動!”
李隆基想要掙扎出來,薛白匕首一壓,毫不留情地割破了他肩上的皮膚,使得他不敢輕舉妄動。
趁著爆炸,他的披風被人摘了下來,有人給他戴上了頭盔,押著他衝進了人群,避過篝火照耀之處,匆匆進了不遠處的山林。
李隆基想喊,才開口,身後又是“嘭”的一聲,之後,便被薛白的人押著迅速穿梭於秦嶺黑暗的山林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些喊叫聲越來越遠,漸漸聽不太清了。
“朕跑不動了。”李隆基不願再跑,徑直坐下。
這是一片陡峭的坡,高大的古樹遮擋了月光,伸手不見五指。
喘了好一會氣,讓人驚訝的是,李隆基竟是笑了笑,道:“你這豎子,算是將朕從譁變的亂軍中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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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語氣,不像是被挾制,反而像是回到了往日的御宴上。
薛白沒有回答,低聲吩咐了兩句,便有人爬上大樹放哨。
“你打算帶朕回長安?”李隆基再次問道。
“不錯。”薛白終於應道。
“你做錯了,你該與李亨合作,斬殺楊氏,如此才可安撫禁軍,而你反其道而行,大錯特錯。”
若說李隆基昏庸,他一眼便看出了今夜的人心算計,且一語中的。
薛白在眾目睽睽之下救楊玉瑤、楊玉環,還劫持天子,形同謀逆,連帶著李琮作為太子的威望也降低了不少。雖然擒獲了皇帝,可情勢反而更是倒向了對李亨有利的方向,可謂得不償失。
此時,薛白的局面並不好,可以說是很糟糕。他沒能在第一時間與姜亥的騎兵匯合,躲藏在秦嶺之中撐不了太久。天亮後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找到,而李亨已可以放開手腳拉攏禁軍。
真到了這一步,李隆基擔心薛白破罐破摔。
“不妨。”薛白道:“李亨能用這些藉口拉攏的終究是少數人,最多隻有數千、一萬,而陛下若能回到長安,振奮的是天下人心。”
李隆基沒有問叛軍是否有可能攻下長安,而是緩緩道:“等回了長安,朕也該退位了,到時詔告天下,由李琮繼位。”
“陛下該服老了。”
黑暗中,李隆基臉色冷硬得像是鐵一樣。
他平生最忌諱之事便是有人要謀他的皇位,可眼下還得與薛白虛與委蛇,保全性命。
“你做這一切,是因為恨朕嗎?”
“不是。”薛白道:“因為我不想看大唐社稷一蹶不振。”
李隆基微微嘆息,難得以一種惆悵的口吻道:“朕做錯了。”
莫說薛白,這也是高力士、楊玉環初次聽這個皇帝承認自己的過錯。
“三庶人案,朕知道冤枉了李瑛,更不該下詔殺他……至於你,朕一直以來並不知道你還活著。”
此時若是在長安城的宮殿當中,這樣一番溫情脈脈的話,便可奠定薛白皇孫的身份,賦予他爭奪皇位的資格。只可惜這是在荒郊野嶺,只有廖廖數人聽著。
李隆基很清楚薛白想要什麼,以悔恨不已語氣繼續嘆息道:“這些年,朕任人不善,以李林甫、楊國忠、王鉷、楊慎矜之流斂財,奢侈無度,又錯信安祿山,終至大亂,朕老了,糊塗了,也該傳位給太子。”
林中響起了“簌簌”的鳥兒振翅高飛之聲,該是有追兵逼近了。
李隆基略略停了停,考慮著落入李亨手中又會如何,之後繼續道:“朕很欣慰,百孫之中有你這般英才,你往後,需輔佐好李琮,再造大唐盛世。”
恰有一縷朝陽透過婆娑的枝葉照了進來,薛白回頭看去,隱約見到李隆基眼神裡可怕的敵意,與那溫情的話語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
他毫不懷疑,只要有機會,李隆基一定會把他碎屍萬段。
但沒關係,現在他把他挾持在手中了。
不多時,飛鳥振翅那“簌簌簌簌”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近。
奇怪的是,並沒有太多的禁軍追到了這裡來。
那鳥兒是被什麼驚飛的?
高力士忽然吸了吸鼻子,道:“陛下,老奴似乎聞到了煙味。”
“郎君!”
隨著這聲喊,在樹上放哨的人已爬下樹幹,有些驚慌地道:“山林著火了!”
“沙沙沙沙”的枯葉被踩踏的聲音傳來,眾人轉過頭,感到有野獸正在成群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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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薛白劫持了聖人,並不是壞事。”
當李亨把發生之事與張汀說了,張汀卻是嘴角微揚,顯出些輕鬆的表情來。
“經他一鬧,慶王在禁軍之中大失人心,殿下雖無太子之名,已是儲位唯一的人選,只須率禁軍北上,招募邊軍,復克兩京,再造大唐,誰還能與殿下相爭?”
李亨點了點頭,深以為然,有些憂慮地道:“唯有一個擔心啊。”
“怕薛白把聖人帶回長安?”
“是啊。”
張汀眉頭微蹙,頷首道:“萬一聖人歸了長安,詔告天下,卻也是麻煩。”
李亨道:“我已命禁軍搜山,唯恐夜長夢多。一怕士卒分批上山,再被薛白策反;二怕陳玄禮等人先找到聖人;三則,是擔心我那些兄弟,他們也沒一個是安份的啊。”
“我倒是有個辦法,一了百了。”
“什麼?”
張汀招了招手,讓李亨附耳到她嘴邊,她方才輕輕吐出了一個字。
“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