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50章 長安亂(第2頁)

 正恍惚著,突然又聽到了袁思藝扯著嗓子說了一句。

 “邊令誠接旨。”

 “奴婢在,奴婢領旨。”

 “右監門將軍邊令誠植性謙和、執心恭懿、彌彰勤勵,遷知內侍省事,加驃騎將軍,掌宮闈管鑰……”

 邊令誠只驚喜了片刻就已察覺到了不對,再聽到“掌宮闈管鑰”幾字,頓時臉色煞白。

 袁思藝卻已把聖旨往他手中一遞,道:“去辦吧。”

 “奴婢領旨。”

 這是邊令誠過去最羨慕的差事,如今卻覺得燙手得很。

 他先是去了內侍省,安撫了那些猜測紛紛的宦官們,並宣佈了任職。

 過程中,他能夠感覺到太子一黨正在努力隱瞞聖人逃跑一事,穩住長安局面。

 忙了小半天,很明顯地能感受到,宮城內外,人心安定了許多。太子擺出監國的架勢,至少是維持住了秩序的穩定。

 然而,當邊令誠再去找袁思藝,卻是始終沒找到。直到聽聞一個消息。

 “袁將軍已經押著內帑的財寶出城去了!”

 “什麼?!”

 ~~

 大殿內無人,李琮特意把旁人都驅了出去,獨自站在御榻前,伸出手摸了摸那鎏金扶手。

 忽然,有人入內。他迅速回過身,發現進來的是邊令誠。

 彼此立場其實是對立的。李琮是由薛白輔佐方得以入主東宮,邊令誠卻一直在迫害薛白,因此,李琮立即警惕起來。

 “殿下。”

 邊令誠卻顯得非常恭謹,小心翼翼地稟報道:“奴婢來是想說,袁思藝逃了,且還帶了內帑的許多寶物。”

 “你怎不逃?”李琮問道。

 “奴婢……被拋下了。”邊令誠略作猶豫,答道:“他們想要留下奴婢監視殿下,可奴婢認為,殿下才是大唐社稷的柱石。”

 李琮瞬間明白了邊令城的心意,卻不作表態。因為擔心接納了這樣一個品性惡劣的宦官,會引起他的支持者們不滿。

 “奴婢欲助殿下守住長安、守住大唐,此心亦誠,天地可鑑啊!”

 “你迫害薛白,還敢信口開河?!”

 “沒有,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啊。”邊令誠磕著頭道:“奴婢深知殿下欲守住長安,必得薛白支援……奴婢近來還查到了他的身世。”

 李琮正要將他踢開,聞言愣了愣。

 許多事,他其實也是聽說過的。只是心裡不信,而且以他的處境也顧不上那些。

 “你是說,他真的是?”

 “確是廢太子瑛的兒子。”邊令誠當即應道。

 他近來確實在查薛白是不是李瑛之子,但根本沒有查到任何證據。之所以與李琮如此說,自然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

 邊令誠沒有文才武略,只是一個侍候人的奴婢,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心了。

 李琮有四個兒子,都是過繼的李瑛的血脈。那麼,若是薛白也是李瑛之子,李琮往後便願意傳位給薛白嗎?絕不可能。

 所謂生養之情,生也好、養也罷,無非是父子關係的建立與心理認同,簡單地說就是“感情”二字。即便是李琮的四個兒子之中,李儼、李伸因收養之初年紀略大了一點點,受到的關愛就是沒有李俅、李俻多。

 李琮作為慶王時就一心想把嗣慶王之位傳給李俅。因為於他而言,李俅就是他最喜歡的親生兒子。

 薛白卻是誰?一個不知何處冒出來的外人……

 邊令誠敏銳地感覺到了李琮心裡漸漸生出的忌憚。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當年,聖人就是這般開始忌憚太子李亨,讓一些人得以通過打壓太子而青雲直上。

 “好教殿下知曉,聖人之所以命奴婢‘迫害忠良’,便是確定薛白是廢太子瑛之子,其人所作所為,皆有不可告人之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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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人確定?”李琮挑了挑眉。

 “是。”邊令誠道,“殿下若不信,可召楊光翽,一問便是。聖人身邊的高力士、袁思藝亦對此事知之甚詳。”

 李琮已不可能去問高力士、袁思藝,可心裡已確信了幾分,由此,恐懼也加深了幾分。

 “薛白親近殿下,想必是心裡一直視殿下為伯父……”

 “閉嘴!”

 李琮叱喝一聲,指著邊令誠,怒罵道:“休以為我不知你這賤奴打著何等心思,敢離間我與薛白,死吧!”

 他很清楚,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可能與薛白反目成仇,眼下他還深深地倚賴著對方。

 “奴婢不敢!”邊令誠道:“奴婢一開始便說,殿下守長安、守大唐,需靠薛白,又豈敢離間?奴婢只是一心為殿下著想,為殿下長遠考慮啊。”

 李琮俯下身,咬著牙,輕聲問道:“怎麼?伱是在勸我傳位於他不成?”

 “殿下倚重他,可……只倚重他嗎?奴婢放眼看去,如今殿下身邊,杜有鄰、元載、袁履謙、顏季明,可皆是薛黨啊。”

 一句話,李琮終於沉默了。

 邊令誠跪在地上用膝蓋走了幾步,撣著李琮的鞋面,道:“殿下身邊,必須要有奴婢這樣,純粹忠於殿下之人啊。”

 看著地上殷勤的身影,李琮想到了李亨身邊的李靜忠,聽說曾差點活埋了薛白……諸王攥取權力的路上,似乎總免不了有這樣的奴婢。

 就像糞池裡,總是少不了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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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近傍晚,已有更多的消息從東邊傳回來,潼關失守的消息漸漸為更多人知曉。

 好在朝廷也在全力穩定著人心,張榜佈告,宣揚著河北與洛陽的大捷、安祿山已就擒,表明這是叛軍的垂死掙扎。

 漸漸地,城中局勢安定了一些,至少在有條不紊地準備迎戰了。

 “閉了城門就能稍歇了吧?”

 忙了一夜一日的杜有鄰在尚書省內坐下,捶著痠疼的腿自語著。

 杜妗有很多官場上的事不方便出面,正需藉著杜有鄰來一展拳腳,聞言當即便皺了眉。

 “阿爺未免太不上進了些。”

 “什麼?”

 “女兒一番謀劃,便是把阿爺扶上相位也有可能。當此危急存亡之秋,阿爺卻說要歇?”

 “相位?”杜有鄰搖頭道:“我不擅變通,不可為相,不可。”

 杜妗當即將一疊公文推到他手中,道:“豈是真需你做什麼。”

 “你這是在羞辱為父不成?!”

 “請阿爺儘快辦事。”杜妗道,“你得與張垍、韋見素等人好好談一談,為殿下探明這些重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