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28章 私兵(第2頁)

    原來他們的來信上卻是說,薛白在首陽山藏了私兵、兼有火器之利,這支兵馬很可能已經趕赴洛陽增援了。

    安祿山聽聞過炸藥如驚雷般的威力,心有忌憚,不願離戰場太近。決定把大帳暫設在龍門,方便指揮大軍、調度糧草。

    “我就說,我就猜到他一心要謀害我!”

    想到薛白,安祿山的狂躁症又開始發作了,搶過鞭子就開始抽打身邊的人,哪怕是張通儒也捱了他幾鞭子。

    實在是因為這些年來,薛白簡直是處處針對他,早年就阻擋他除王忠嗣,現在甚至號令河北諸郡反叛他,太讓人心煩了。

    脾氣上來,他再次失去信心,對局勢也悲觀起來。

    “信了你們的鬼話,後路被他斷了,前路也被他堵了,我要親自殺回常山把他碎屍萬段。”

    “府君息怒,朝廷群奸當道,京畿糜爛,洛陽必一擊即潰,非人力可阻……”

    “取了洛陽,過不去潼關,這局面,我還當得了龍嗎?!”

    安祿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喜大悲像潮水一般起伏極大,又想到自己卑賤的身世,覺得自己不配躍過龍門。

    “報!”

    這次,信馬是從北面奔來的,遠遠就以亢奮的聲音大喊不已。

    “田將軍初戰告捷,於葵園擊敗高仙芝!”

    “我軍初戰告捷,高仙芝已退入上東門,田將軍乘勝追擊!”

    高仙芝雖是當世名將,但洛陽只有一群毫無戰陣經驗的烏合之眾,有此結果,早在張通儒的意料之中。

    安祿山則感到有些驚喜,薛白在首陽山做了許多籌備,結果自己繞過偃師,這下讓其私兵支援洛陽都來不及……

    ~~

    洛陽,南市。

    盧杞遞出一大袋花椒,從馬販手裡接過韁繩。

    韁繩的另一頭牽著兩匹駿馬,他利落地跨上其中一匹,驅馬往皇城趕去。

    他背了一個行囊,裡面許多物件都有,唯獨沒有飛錢。

    盧杞不用飛錢有個原由,因他打聽到豐匯行背後的東主很有可能是薛白,而他與薛白有過節。他原有一個不錯的前途,年紀輕輕就遷任京兆府法曹,奈何在竹紙案中得罪了薛白,只好藉著父親的庇保逃出長安,把自己貶到朔方。因嫌朔方艱苦,稱病辭官了。

    另外,他很清楚,如今戰亂一起,河南馬上要落入叛軍之手,到時飛錢若還能用才是怪了。

    此時的洛陽城已是人心惶惶,聽聞叛軍殺來,不少官民紛紛收拾家當逃路,而高仙芝入城後開始大徵壯丁,鬧得混亂無比。

    現在城門關了,卻有不少勳貴不滿,領著部曲要衝開城門,逃往長安。

    “盧杞!”

    繞過道德坊,盧杞正沿洛水而行,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了他一聲。

    轉頭一看,卻是一群洛陽國子監的生徒們,為首的一人是盧杞的同窗,名叫馮盛。

    他不願理會馮盛,趕馬便要走,奈何前方逃難的百姓擁堵,馬匹走不快,馮盛大步趕上來,拉住了他的韁繩。

    “盧杞,我等要去助官兵守城,你可願同往?”

    “我去皇城有公辦。”盧杞道:“伱們莫擋我。”

    “有何公辦?可要我等相助?”

    “不要,讓開!”

    盧杞毫不客氣,坐在鞍上,抬腳便踹開馮盛。

    他二人其實是有過節的,盧杞年少時也在洛陽國子監,一向鄙夷馮盛出身貧寒,有次為了捉弄馮盛,還徑直搜了馮盛的背囊,發現除了一塊墨什麼都沒有,遂大加嘲笑。當時馮盛氣不過,上前搶過盧杞的背囊,把裡面的物件全部抖落出來,結果發現竟有兩三百份用於拜會官員的名刺,由此,盧杞在同窗中落了一個“名利奴”的稱號。

    此時他一動腳,一眾生徒便氣不過紛紛上前要拉他。

    有人便罵道:“名利奴!你身為高官之子,往日裡口口聲聲報效家國,今日逃命便算了,如何還敢打人?”

    雙方爭執起來,混亂之中,生徒們扯下了盧朽的背囊,一應物件於是滾落了出來,都是些金銀細軟與乾糧,逃命用的東西。

    馮盛看著,愣了愣,道:“名利奴,你如今成了怕死鬼了!”

    年少時的記憶湧上腦海,盧杞也是大怒,罵道:“滾,一群多管閒事的窮酸秀才!”

    他著急之下,乾脆拿起馬鞭向他們揮去。

    衝突愈加激烈,盧杞寡不敵眾,很快被扯下馬來,他連忙大喊道:“我阿爺是留臺御史中丞,誰敢欺我?!”

    因這一聲喊,驚動一隊洛陽城中的禁衛,連忙趕過來。

    “還真是盧郎君,把那些窮酸書生趕開!快!”

    “放開我們,我們要去助官兵守城!”

    “盧都憲的郎君你們也敢動?!”

    “啖狗腸!國難當頭,你們不去保衛百姓,在此給權貴當狗,無怪乎叛軍一個月就殺到東都!”

    “指斥乘輿,全都拿下……”

    上行下效,因朝堂上大家都喜歡用“指斥乘輿”的罪名排除異己,天下各處也是有樣學樣。哪怕是國子監的生員,落到這樣的罪名,也要成為這些禁衛的功勞。

    馮盛很快被摁住,不由氣得熱血上湧,面紅耳赤。

    “放開我!我雖一介書生,願殺賊而死,不願死於名利奴之手!”

    “打!”

    混亂之中,盧杞回頭冷眼看了一眼他的同窗們,重新翻身上馬。

    在禁衛的護送下,他好不容易奔過天津門,趕到皇城。

    洛陽是東都,聖人十餘年前還是時不時有來就食,因此保留著一套留守官員,與長安同樣的品秩。盧杞的阿爺盧奕如今已遷任留臺御史中丞。

    盧奕早便讓妻子兒女帶著官印偷偷去往長安,他則像平日一樣繼續到皇城御史臺。

    盧杞隨家人出城之後,聽聞最新的戰報,又轉了回來,想要把阿爺帶走。

    是日,偌大的御史臺中空空如也,不見了往日官吏來來回回的情形。

    “阿爺?!”

    盧杞也不確定盧奕還在不在,腳步匆匆地奔入中院大堂。

    邁入堂中,身披紅色官袍的盧奕正坐在那翻書。

    這情形,與過去每一次盧杞闖了禍回家時一模一樣。

    “阿爺!”

    盧杞大呼一聲,直接拜倒。

    盧奕從書卷間抬起頭,略略皺眉,問道:“何事回來?”

    “高仙芝與叛軍戰於葵園,敗了,現退守上東門。洛陽城恐怕守不住,阿爺快隨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