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09章 心急(第3頁)

    山崖上,兀兒習慣性地想要兩支箭連發,手一摸背後的箭簍,卻是摸了個空。

    他朝唐軍大旗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不見了王忠嗣,遂乾脆利落地離開,從另一面翻下山崖。

    另一邊,李歸仁一直在觀察著,親眼望見了王忠嗣中箭倒下的情形,大喜過望。

    “王忠嗣已死!”

    范陽軍中這些人盼望王忠嗣去死,已經盼望了很多很多年了。

    天寶三載,因雄武城一事,雙方結怨。天寶六載,安祿山聯絡李林甫開始陷害王忠嗣……至今,他們並不是沒有成效,王忠嗣的死訊至少傳了三次到范陽。

    然而,這個本該早就死掉的人卻還活著,像是有上天庇佑一般。

    失去了聖眷,失去了兵權,受傷,生病,被幽禁,奄奄一息,可王忠嗣就是還頑強地活著,頑強到讓他們疲倦、喪失了信心。

    終於,今日王忠嗣終於死了。李歸仁真的喜不自禁,他相信他的同袍們也一樣高興。

    “王忠嗣已死!”

    還記得去歲,安祿山討伐契丹就是這麼敗的,世事輪迴,今天輪到王忠嗣-->>
                                         
了……

    “啊!”

    河東節度使的大旗下,忽然有人重新在馬背上坐了起來,滿臉是血,但顯然就是王忠嗣。

    一支箭矢插在他的臉頰上,從他的左臉刺入、右臉穿出。

    他卻還沒死,當著眾人的面,用刀削掉了箭羽,直接將臉上的箭拔了出來,高揚在手中。

    “殺!”

    那聲音變得很奇怪,空洞、含糊,彷彿讓人能聽到血泡在嘴裡破掉了,可它卻帶著生命的力量。

    “殺!”

    連薛白也被王忠嗣所激勵,一瞬間忘掉了他與這世間所有人不同的自我認知,策馬隨王忠嗣衝了下去,手中的長槊撞在一面盾牌上。

    持盾的是一個曳落河軍中的壯士,論力氣顯然要比薛白大得多。

    可這壯士對上薛白凌厲的眼神,竟是退了一步。

    曳落河原本就不整齊緊湊的隊列當即更散了一些,唐軍士卒瞬間便攻破了他們的陣線。

    “噗噗噗噗……”

    戰場相逢,捉對廝殺,勝者生,怯者死。

    曳落河有壯士,天兵軍卻在主將的激勵下有了壯膽。

    “殺!”

    王忠嗣每喊一聲,血都從他臉頰上的兩個大洞中湧出來,顯得甚是駭人,但正是這種兇惡的形象,殺破了曳落河的膽。

    他一夾馬腹,親自殺向李歸仁的旗幟所在,揮刀下劈,將一名守著旗幟的壯士劈成了兩瓣。

    一杆旗幟倒了下去。

    精挑細選的八千曳落河壯士,未舉兵就已傲視天下,可他們的旗幟卻是在第一仗就倒了下去。

    在王忠嗣眼裡,若沒有嚴格軍紀,就不是一支真正的軍隊,而這些所謂的壯士,吃穿用度都過於好了,中看不中用。

    ~~

    “聖諭,立即押叛賊王忠嗣回京!”

    石嶺關內,盡是這樣的高喊,太原官兵們一邊喊著,一邊衝上城樓。

    楊光翽反覆確定過,石嶺關已經完全由他控制了,只剩管崇嗣還守著北面的城牆。

    他連忙指使官吏們到原本關押著他的屋子裡,當眾把他藏好的告密信取出來。

    “都看到了?!”

    楊光翽揚眉吐氣,朗聲道:“本官心懷忠貞、忍辱負重,這就是明證。”

    “府尹果然是國之棟樑,忠肝義膽,光照千古!”

    “漢之蘇武持節十年,不辱君命。府尹之忠義等同於蘇武,而智慧更過之。”

    楊光翽得了奉承,心中得意,意氣風發。

    他終於又回到了太原尹的心態來考慮問題,聽得北面的動靜,讓人打探了回來一報,得知那邊竟是在打仗,不由嚇了一跳。

    如此,當務之急,必然就是要穩住安祿山。

    偏是管崇嗣守在北面城牆,不讓他遣使去主持局勢。

    待官兵攻上城牆,包圍了管崇嗣,他便躲在盾牌後過去,喊道:“呔,那惡將,我等奉聖諭至,還不速速就擒,向聖人請罪!”

    管崇嗣正帶著最後的心腹站在城頭上看著北面,揚起手中的陌刀,頭也不回地喝道:“誰敢上來!節帥浴血奮戰,你們呢?”

    楊光翽雙手一拱,朝天一揖,道:“我沐浴皇恩,奉旨而為。”

    管崇嗣吸了吸鼻子,道:“我看,你是沐浴了一身的屎吧。”

    “粗鄙。”楊光翽當即大喝,“拿下!”

    “……”

    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卻是蓋了過來,蓋住了他的吆五喝六。

    他不由轉過頭看去,見到那杆“河東-->>
                                         
節度使”的假旗幟招搖著,領著出城的天兵軍以橫掃天下的氣勢往前殺去。

    ~~

    王難得還在艱難地衝擊安祿山的本陣,卻被安守忠、安慶緒的兵馬阻住。

    這是很危險的戰術,因為他的雲中軍此時就是處於曳落河的營地中,西南邊是被他們偷襲的曳落河軍,北邊則是安祿山的本陣,很容易受到夾擊。

    一旦王忠嗣那邊戰敗,雲中軍勢必也會被全殲。

    也就是當年隨王忠嗣作戰的舊部,才敢如此冒險。

    “將軍,看!”

    忽聽得李晟喊了一聲,王難得勒馬看了一眼,只見曳落河的大旗已經倒了下去。

    “不愧是節帥。”

    王難得喝道:“傳我命令,整理陣列!”

    雲中軍當即令旗搖擺,停止了攻勢,任由曳落河的敗軍從他們側邊撤退。

    安守忠、安慶緒麾下兵馬也迅速拉開距離,以防被敗軍衝散。

    雙方互相放箭。

    終於,王難得看到了屬於王忠嗣的那杆大旗,一時間不由心潮澎湃,他並不管上面寫的是四鎮節度使還是什麼,他只認王忠嗣。

    多年未曾一起殺敵,他們卻很有默契地指揮著兵馬,合兵一處,向著曳落河部掩殺上去。

    “節帥!”

    “節帥!”

    王難得在呼喊、李晟在呼喊,隴右來的將領們紛紛呼喊,而云中軍當中也有許多人跟著大喊,因為他們也曾是王忠嗣的舊部,曾隨他揚威漠北,這就是威望。

    而與這些呼喊聲相應和的,是一聲尖銳而悠長的鳴金聲。

    安祿山不等王忠嗣殺到面前,竟已下令撤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