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03章 還沒反(第3頁)

    “安祿山反了。”崔顥壓低著聲音說了一句話,內容卻是石破天驚,“安祿山藉著回京的名義到了代州,殺了韓節帥。”

    “你……萬不敢胡言亂語啊。”

    “這是代州都督府參軍的告身。”崔顥撩起了衣服,顯出他小腹上一處箭處。

    那傷口用布包扎著,已經有些發膿了。

    “這是韓節帥死後,反賊射殺我而留下的痕跡。”

    “崔公稍等。”

    那官員顯然處置不了這樣大的事,連忙出了小屋,不一會兒,又換來一個更具威嚴的官員,崔顥忙問道:“可是府尹?”

    結果這依舊不是太原尹楊光翽,如此接二連三,等崔顥反覆強調了安祿山已經造反、很快要殺到太原了,這才終於引起了楊光翽的重視。

    “什麼?!”

    楊光翽正在酒宴上摟著兩個歌妓調笑,有人附到他耳邊低語了一句,嚇得他頓失意趣。驚疑不定地想著自己該不會這般倒黴吧?才到太原便遇到這等大禍。

    “人在何處?”

    “就在樓下小間內。”

    “我去見。”如此緊急的情況下,楊光翽起身還不忘與屬僚們交代道:“本官有些公務,去去便回。”

    還沒來得及見到崔顥,已有一人慌慌張張地跑到了他身邊,低聲道:“府尹,有人要見你,這是他的拜帖。”

    楊光翽低頭一看,見了那上面“范陽掌書記”五字,已是嚇得魂飛魄散。

    ~~

    崔顥閉目養神了一會,又焦慮地睜開眼,心中疑惑為何這麼緊急的事,太原尹還不來見自己。

    許久才有人過來,道:“崔公,請隨我來吧。”

    崔顥遂跟著來人走向後院,一路到了酒樓後院僻靜的花園中,忽然有人從側裡撲出,猛地將他摁倒在地。

    他吃驚不已,掙扎了幾下,抬頭看去,發現幾個彪悍的大漢正抱著雙臂站在面前。僅憑他們眼中那桀驁的眼神,他便意識到,那是范陽軍中之人。

    “放開我!安祿山反了……”

    “啪!”

    一聲重響,有棍子重重抽在崔顥臉上。

    “聽清楚了,府君沒有反,是韓休琳疏於職守,使得契丹人攻破雁門關,危及代州,幸得府君馳援,方使河北轉危為安。”

    “信口開河!你等……”崔顥還待再言,嘴已被用力捏住。

    “你跑來找楊府尹告狀,目的是什麼?是為了逼反府君,使太原府陷入戰亂之中不成?”

    一句話,崔顥當即心中大駭,明白自己為何會陷入這樣的處境。那新任的太原尹楊光翽是個不敢擔事的,生怕安祿山反了,寧可將他交出去委曲求全。

    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可笑至極,也懦弱至極。

    “帶走!”

    幾個叛軍當即便押著崔顥往後門走,為首的一人則轉身道:“楊府尹,人我便帶走了,不日府君便要經太原往長安,到時再來拜會。”

    崔顥回頭看了一眼,見到的是楊光翽那張惶恐不安的臉,酒氣與脂粉的香氣都還沒散掉,這樣的大唐官員,如何能迎接安祿山的叛亂?

    “崔顥,你會寫詩是吧?我這裡有你在代州寫的詩集,會派人到長安隔一陣子就放出一篇,如此,世人會以為你病逝在一年之後,但沒人知道你是怎麼死的。”

    “唔!”

    崔顥憤怒地想要吼叫,走在他身旁的叛軍頭領反而大笑起來。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

    “噗。”

    詩的最後一個字尚沒念出來,他們走出了酒樓的後門,一柄陌刀毫無徵兆地斬下,倏地將那叛軍頭領斬殺在當場。

    而那沒能念全的詩,讓人好不習慣。

    變故突起,小巷裡有二十餘人撲了上來,手起刀落將幾個叛軍劈倒在地。

    崔顥摔倒在地,於混亂中看去,見到一個風塵僕僕的年輕人往這邊走來,以堅定有力的動作扶起了他。

    “崔公,久仰大名了,我們到這邊說吧。”

    “你是?”

    “薛白。”

    “我聽說過你,詩詞寫得好。”

    “不敢班門弄斧。”

    薛白用刀子割了崔顥身上的束縛,領著他重新走進酒樓。恰見楊光翽正在後花園的小閣上張望,想必是聽得打鬥聲打算探探究竟又想要逃,正進退兩難。

    “楊府尹不必走,遇到幾個盜賊,我已拿下了。”

    “你!”

    楊光翽只看薛白身後的護衛手裡帶血的刀,便知這豎子做了什麼。他不由大驚失色,抬手一指,驚呼道:“你這般肆意妄為,就不怕逼反了安祿山,釀成大禍嗎?!”

    薛白根本就沒有心思與楊光翽爭辯,可“逼反”安祿山這個說法他並不是第一次聽了,倒願意回應兩句。

    “是,是我逼反了安祿山,你能如何?”

    “你!你既承認了,回頭休要牽扯我!”

    楊光翽怒叱一聲,轉身逃開了。

    這醜態百出的模樣看得崔顥一陣惘然,他年少登科,見到的是最繁盛的開元盛世,朝堂上人才輩出,名臣名將如雲,誰成想,短短三十年間,大唐官場風氣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薛白則不慌不忙地引著崔顥到了酒樓中的一間客房中,讓人給崔顥處理著傷口。他則推開窗看了眼汾水上的花船,等了一會,才開口說起來。

    “得益於我與安祿山一向有私怨,想必崔公能信得過我。”

    “是,我聽聞過你的事蹟。”

    崔顥身上的文人習氣頗重,沒有太多的城府,當即開口把他在代州的經歷告訴了薛白。

    末了,他深深皺起了眉。

    “如今河東四軍多數已倒向范陽,安祿山很快就要到太原。太原尹楊光翽的德性方才我已見識了,眼看這情形,只怕北都丟了,世人還不信安祿山已反,可謂荒謬。”

    “丟不了。”薛白還在看著窗外,以篤定的語氣道了一句。

    崔顥搖頭嘆道:“你孤身到河東赴任,面對如此形勢,能有何辦法?速遣人往長安報信罷了。”

    “放心。”薛白道:“我並不是孤身赴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