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妙法選官(第3頁)
“哈哈哈,我的侄女,昨夜睡得好嗎?”
次日清晨,安祿山正在與心腹們商議著事務,轉頭一看安守忠帶著女兒女婿來了,哈哈大笑地打了招呼。
“謝阿伯給我挑了一個俊俏丈夫。”
“嘿嘿,你的丈夫可不僅是俊俏,他還有著高貴的身世。”安祿山骨子裡還是自卑的,十分豔羨楊齊宣三王兩恪家族的出身。
“阿伯昨日沒來參加我的婚禮,禮物也沒帶。”
“我太胖了,走不動。”安祿山道:“你想要什麼禮物?”
“金子。”安氏道:“我要給他鑲幾顆金牙,再戴一個金鍊子……”
她並沒有問過楊齊宣的想法,只把楊齊宣當作一個可以由她心意裝扮的物件,好比她的馬駒。
粟特人的妻子地位很高,允許妻休夫,擁有再嫁的權利。再加上安守忠的地位遠比楊齊宣高,安氏在這段聯姻當中自然是更加強勢。
楊齊宣並不想在嘴裡鑲幾個金牙,卻只能抿嘴苦笑。
他目-->>
光落處,只見桌案上擺著幾張輿圖,因為今日來的都是范陽勢力中的核心人物,他們並沒有把輿圖收起來。嚴莊與高尚正在輿圖上寫寫畫畫,自顧自地討論著什麼。
楊齊宣眯了眯眼,留意到圖上的路線有兩條。除了一條正常去往長安的路線之外,還有一條往太原的路線。
而嚴莊、高尚正是圍繞著太原在做討論。
是日,離開了安祿山宅,楊齊宣找了個藉口,獨自走在范陽城中。
這些日子,他把大街小巷都走過一遍了,並沒有找到豐匯行。偏偏薛白與他說過的傳遞消息的辦法就是以兌錢的方式把情報送到豐匯行。
大概是勢力範圍還到不了范陽吧。楊齊宣甚是失望,準備如往常一般回家去。
但想到了在宅中作威作福的安氏,他猶豫片刻,四下一看,選了一間茶樓進去坐下,點了壺最貴的茶水。
這還是他到了范陽以後第一次在市井間花錢,從袖子裡摸出一串銅錢嘩啦啦地一丟。
“客官稍等。”
那小廝把錢收進荷包,準備去端茶,他轉身的瞬間,楊齊宣卻是忽然喊道:“慢著。”
“客官有何吩咐?”
“你那是……飛錢?”楊齊宣指了指那荷包裡的幾張票據,目露驚訝。
“是。”
“何處兌的?城中就沒有飛錢鋪子啊。”
“節度府禁用飛錢哩,可范陽城裡有多少商賈,哪能禁得住哩?要兌錢,只要往南市,隨意找個粟特商人就能兌。”
楊齊宣道:“安府君不管嗎?”
“做這些生意的可都是安府君的親戚,哪能管得住哩……”
楊齊宣顧不得喝茶,忙不迭便往南市而去。
到了地方,他找了一家可以兌錢的商戶,拿出一顆金子假意要換成飛錢,不停地打探他們的飛錢哪裡來的。
“客官就放心吧,我的飛錢都是安家商隊作保,絕對都是豐匯行出的真錢。”
“哪個安家商隊?”
“看,那位就是安家商隊的管事。”
楊齊宣轉頭看去,詫異地發現那正是他丈人安守忠的一個隨身奴僕,彼此則在婚禮上見過,那是一個粟特人,一口的黑牙,滿身的酒氣。
這顯然不可能是豐匯行的眼線,楊齊宣遂上前打了招呼,稱要兌錢,對方當即便帶他往鋪面而去。
進門,直接穿到後院,便聽得後堂上傳來了一片“噼裡啪啦”的聲響,卻是許多帳房先生正坐在那會帳,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素衣,幾乎相同的動作,讓人根本認不清誰是誰。
可楊齊宣已經能夠感覺到有一雙審視的眼睛在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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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便到了臘月。
嚴冬時節,農事空閒,家國無事,只有一些執著功名之人終日還在琢磨著各種權力鬥爭。
薛白這日收到了一封來自隴右的信,乃是哥舒翰遞來的,說了李光弼在朔方稱病辭官一事,問薛白能否設法把李光弼從朔方調回長安。
如此,舉薦李光弼為河東節度副使一事便有了轉機。
但另一方面,時機已不對了。楊國忠除掉了兩個政敵之後,與薛白的利益分歧漸大,薛白已很難再借他的手來下棋了,比如,楊光翽就對河東節度副使這個闕勢在必得,為的不是有所作為,而是太原尹的品階。
之後,王難得、李晟準備上任雲中,薛白置酒為他們送行,談及了此事。
“與這些蟲蠹為謀,豈能治得好社稷?!”
李晟極是憤慨地罵了一句,又道:“安祿山之所以害王節帥,便是謀河東之心不死,楊國忠竟還想放一個-->>
廢物過去。”
王難得在長安這些時日,眼看著楊國忠選官一事鬧得烏煙瘴氣,亦是心中不快,道:“聖人竟也就任這些蟲蠹禍害。”
“慢慢來吧。”薛白道,“我們也不是沒有收穫,王將軍你到雲中,鮮于仲通往范陽,已經是對安祿山不少的鉗制。操之過急,反而容易把他逼反了。”
“不錯。”王難得沉吟道:“我若是安祿山,受召進京。若還未動身,先聽聞鮮于仲通來留守,又聽聞李將軍到河東,心中難免要警惕。”
這樣內憂外患的局勢,三人都感到十分艱難。末了,薛白端起酒杯敬了他們一杯,道:“兩位將軍先往河東,待安祿山動身離開范陽了,我再做安排。”
“好。”
王難得、李晟都很乾脆,端起酒一飲而盡,竟是連年節也不過,等到了朝廷的文書辦妥,在嚴冬臘月裡便往河東。
薛白送了他們,回到家中,卻見杜妗來了,正捧著個火爐在與顏嫣聊天。
“我有些事與薛白說,三娘迴避片刻可好?”見薛白回來,杜妗當即笑道。
“好啊。”顏嫣也不惱,走到門邊,衝薛白揮了揮拳。心想,早晚有一日,要讓他什麼事都與自己商議才好。
屋中只剩兩人,杜妗卻難得沒有與他調笑,臉色凝重了些。
“怎麼?”
“我沒想到,還真有消息從范陽回來了。”
薛白道:“這是好事,可見我們安插的眼線能用了。”
“但消息很不好。”杜妗道,“安祿山要去太原,你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薛白聽了,神情一滯,臉色也嚴肅起來。
他當然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他這陣子做了太多了,一個不好,是真有可能把安祿山逼反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