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忤逆不孝(第2頁)
李亨心中預感到不妙,甚至忘了答禮,他抬頭看了眼聖人高高在上的身影,舉步正要走向花萼樓。
然而,袁思藝卻是往旁邊一引,小聲道:“殿下,這邊,聖人在勤政樓。”
李亨腦中彷彿“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炸開,他意識到自己完了,又一次被他的親生父親陷害了。
可他做了什麼?
他不過是老老實實到千秋節來祝壽,什麼都沒做!
“-->>
殿下?請吧。”
“阿翁。”李亨拉著袁思藝的衣袖,低聲哀求道:“保我。”
袁思藝一向對李亨態度一般,因他收受了安祿山太多的禮物,自認為東宮對他不會有太多好感。但說到底,袁思藝還是聖人的家奴,一直以來也是看著太子受了多少窩囊氣,這次見李亨被薛白陷害,嚇成這個樣子,心中也是唏噓。
“殿下到了聖人面前,實話實說便是,此番並未發生甚大事,無非是有臣子構陷殿下,解釋清楚也就好了。”
“是誰構陷我?”
袁思藝腳步不停,心中思量著,認為若能助李亨與薛白較量,也許能阻止或揭破薛白的陰謀。
說白了,今夜畢竟未曾真的發生什麼,李亨也許還有翻盤的機會。
他遂開口道:“殿下既想知道,可萬莫說是老奴說的……”
李亨聽了,請求道:“阿翁可否讓我先見薛白一面,我套他幾句話,也許能找到破綻,證明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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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走到了宮牆邊,向薛白招了招手,正是杜五郎。
“煙花放完了?我們的差遣也辦完了吧?”
“別鬼鬼祟祟的,讓禁衛誤以為是刺客,把你射殺了。”
“啊,真的?”杜五郎沒想到這般嚴重,縮了縮脖子,“這個皇宮,再不來了。”
薛白問道:“與李倓說過了。”
“說了。”杜五郎道:“你真不是要害他吧?他人其實蠻好的。”
“我讓你告訴他的,可有一句假話?”
“那沒有,差不多都是真的。”
“你把真話告訴他,是提醒他,是為他好,豈能是害他?”
杜五郎無奈,道:“我說不過你,反正,該說的我都和他說了。”
“他是何反應?”
“追著廣平王去了,我跟丟了,再沒找到他。”
薛白亦有些疑惑,他確是想詐李俶、李倓有所動作,以證明李齊物與東宮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但到最後,只有李俶找到了李齊物,李倓卻不知去了何處。
好在,李俶的舉動已經坐實了李齊物就是東宮的人。
不多時,卻有小宦官過來,請薛白隨他走。薛白沒有推拒,跟著走了一段路,在長廊下遇到了李亨。
那小宦官很快退下,薛白環顧一看,只看到袁思藝等在前方的轉角處,舉止顯得有些著急。
薛白道:“殿下還不快去面聖?”
“做個交易如何?”李亨擁有的時間很短,卻得在面聖之前確定事情的嚴重程度,遂以最直接的方式問道:“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薛白很給他面子,上前兩步,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對話,道:“我想要殿下的命。”
短暫的沉默,李亨顧不得體會聽到這樣的話是什麼心情,問道:“你憑什麼?”
“憑伱保不住。”
李亨想要最快地摸清薛白的底牌,好知道還有沒有可以拿出來交換的東西,來化解這次危險。巧的是,他確實還有一些東西是薛白想要的。
所以,薛白才願意與他做這場談話,並如實回答他的問題。
“什麼都沒發生。”李亨道,“你未必就陷害得了……”
薛白簡促有力地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是否與李齊物合謀,你心中清楚。”
李亨再次吃了一驚。
今夜只有他們兩個人最清楚,薛白做的這一局對李亨的殺傷力有多大。哪怕是袁思藝都還沒理解到此事的嚴重程度,覺得什麼都沒發生。
可事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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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之所以只聽得“變天”二字就相信了這種可能,並且留在花萼樓靜觀其變,背後的原因是什麼?
他真的什麼都沒做嗎?
此時此刻,對上薛白那雙洞悉一切的眼,一段又一段的對話迴響在了李亨腦中——
“聖人命薛白為煙花使,要在千秋節辦一場煙花典禮,據我所知,煙花為危險之物。”
“有多危險?”
“據鮮于仲通麾下去過南詔的士卒稱,制煙花用的火藥十分兇險。”
“殿下之意是?”
“我擔心薛白蓄意弄出這場煙花典禮,是要對聖人不利,想讓將作監去盯著。”
“……”
後來的對話,李亨刻意地不去回想,潛意識裡認為只要不想,它們就不曾存在過。
事實上這些對話也不該有第三個人知曉,因為它們全都發生在最隱秘之處。那薛白如何知曉的?他終日只顧倚紅偎翠,與杜妗……
想到杜妗,李亨像是被毒蜂蜇了一下,差點跳了起來。
他豁然想明白了,薛白故作風流,實則每次與杜妗幽會時都聽了她於長安城內打探到的消息。那女人本就心機深沉,如今更是多了許多狠辣手段。
而李齊物每次喬裝打扮前來與他相見,都沒瞞過杜妗的眼睛。薛白知曉了他與李齊物會面了幾次,便能猜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這一切,聖人知道嗎?
李亨不敢再往下想,已經足夠深刻地意識到方才在花萼樓下那不動如山的一站,後果到底有多可怕。
當年,李瑛、李瑤、李琚三人披甲入宮,根本就沒有要害聖人的打算,尚且被賜死……他再次打了個冷顫,在薛白的目光下回避了眼神。
“儲位我不要了。”李亨心痛欲死,低聲道:“別再趕盡殺絕,廢儲對你沒好處,李林甫開棺曝屍的下場就在眼前,保我一命。”
“我想要什麼都行?”
李亨稍稍遲疑了一下。
突然,遠處傳來了大響聲,似乎是又一枚煙花炸開來。但兩人抬頭看去,並未看到天空中有何焰火,反而聽到了大象的叫聲。
花萼樓的方向一片混亂,該是有煙花驚到了大象,引起了人群的恐慌。
真說起來,這會是一個絕佳的刺駕機會。
李亨愣了愣,轉頭看向薛白,懷疑是薛白動的手腳,即使不是,出了這等變故,薛白身為煙花使,定然要擔大罪。
然而,薛白竟也有一瞬間的茫然,顯然這情形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若不是他,還有誰?
而薛白的不解只有片刻,他很快想明白了原因,道:“好吧,李齊物已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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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環覺得,自從聖人聽說了李林甫想沾他元氣一事之後就常常變得奇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