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303章 相門女(第2頁)

    “好說,好說。”

    “劍南節度使早晚會是鮮于仲通的。”張垍略壓低了些聲音,道:“這一戰之後,王忠嗣的勢力不會留在劍南。”

    他正在極力拉攏楊國忠,楊國忠也並不難拉攏,只要捨得給好處。

    幾句話之後,此事便談成了。

    張垍於是轉向韋見素,笑道:“會微兄,可算時來運轉了,我已向聖人舉薦,欲任你為吏部侍郎,加銀青光祿大夫。”

    韋見素已年愈六旬,坐在那是最像宰相的一個,撫須點了點頭,頗為矜持,但也沒拒絕張垍的好意。

    為官者,哪怕歲月蹉跎,但誰沒有經世濟民的志向?

    正在此時,有官員匆匆入內,低聲稟道:“駙馬,公主來了。”

    張垍愣了愣,心裡十分不高興,但也只能去見寧親公主。

    夫妻二人才見面,他便低聲提醒道:“你萬萬不該來皇城,聖人最恨皇子公主幹政,你跑來,會壞了我的前途……”

    “好你個張垍,在你眼裡,是前途重要還是我重要?!”

    若在往常,張垍實不願搭理這婦人,但如今他心裡有了期盼,反而要哄好妻子,免得她添亂。

    於是,都四十多歲的人,他卻還要溫言柔語地道:“自然是你重要。”

    “那你何時回府?我們設個宴,邀十八娘夫婦、張泗夫婦,還有李珍他們來,永王也想見你。”

    張垍心裡又是一聲嘆息。

    他今非昔比,有了實權,真的不想再與那群紈絝來往了。

    但為了快些把妻子哄出皇城,他也只能耐著性子,道:“你先回去準備,我處置完公務便回。”

    “才任官,能有多少公務?我等你。”

    “不必,我一會還得先去給顏真卿接風洗塵。”

    “你可是駙馬,且還拜相了,大唐開國以來也沒幾個這般人物。如何還去給那等小官接風?”

    張垍無奈解釋道:“我無根基,正是用人之際。何況顏真卿才幹名望不凡,更是薛白丈人,我得禮數週全了。”

    “薛白一介七品小官,你倒是在意得很。”

    “你不懂他的能耐與遠見,須知他是第一個要扶我任相之人。”

    “呵。”

    張垍不明白,他分明已極力隱忍了,結果到最後還是觸怒了寧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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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離開皇城以後,他還是趕去見了顏真卿、薛白。

    相比李林甫,他用人的眼光、態度完全不同,掌了權,待薛白反而更客氣了兩分。

    “家中有事,我不能久待,帶了些薄禮,既是給顏公接風,亦是為薛郎成親添些彩。”

    “駙馬太客氣了,不敢當如此厚愛。”

    寒暄之後,張垍很快告辭。

    正好暮鼓也快響了,薛白便送他一程。

    兩人走過長安的大街,初時頗為沉默,似已有了隔閡。

    “聖人已下旨,調王忠嗣回京商議南詔之事。”張垍開口道,“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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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此事,聖人詢問過我的意見。”張垍道,“但為了不引起南詔警覺,聖人命我不得聲張。”

    這理由很假,但他願意給薛白這一個小官找個理由,態度已是很難得了。

    薛白也沒有不識相,揪著此事給張垍難堪,沉吟著,問道:“若是王忠嗣南征,河東節度使的人選,駙馬有何看法?”

    “此事只怕還得等王忠嗣回長安再談,我不是敷衍你,而是聖人心意難料,何況眼下是否由他掛帥徵南詔,還未定下。”

    “也是。”

    張垍轉頭看去,見薛白的反應比預想中要沉著,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你還年輕,且剛升遷的殿中侍御史,且先籌備婚禮,並盡心國事,往後我必為你謀升遷。”

    “多謝駙馬了。”

    對於由王忠嗣掛帥南征一事,薛白確實沒有太過激動的反應。

    他仔細思量過,先明確了自己的政治主張有哪些。首先,他想要阻止安祿山造反,之後才是對付李隆基、李亨父子,徐徐解決大唐積弊,實現抱負。

    以王忠嗣鎮守河東是阻止安祿山的手段之一,但不是唯一手段。安祿山才剛剛出招,如張垍所言,王忠嗣回朝之前,大可先靜看局勢變化。

    至少眼下王忠嗣還活著,中樞已不再是李林甫的一言堂,顏真卿也回朝升官了……薛白自認為還是帶來了不小的改變。

    這般想著,他從容了許多,心思也回到了與顏嫣的婚事上。

    顏真卿既回來了,婚期便定在三月二十日。

    次日午後,薛白從御史臺散衙還家,便見青嵐正在佈置新房,在這朝中局勢紛紛擾擾之際,他家中忽添了些女子的柔情。

    “咦,郎君這麼早就回來了?一會試試吉服吧,試了我好改一改。”

    “好。”

    “今日難得不忙嗎?”青嵐如今也敢敲打薛白,嗔道:“往常可是暮鼓不響都捨不得回來呢。”

    “官小,忙到了這一步,之後的事,便不是我能定奪的了。”薛白有些遺憾。

    現實就是這般,小人物再如何造勢,看似鬧得熱鬧,最後還是得由天子一言而決……所以他想當天子。

    青嵐不懂他這些野心,只會為他閒下來而歡天喜地,催他換上了吉服,上下打量著,誇道:“郎君真好看,比穿官袍還好看。”

    “你明知我一心上進,還這麼說。”

    “就說,官袍多沉悶啊,哪有這般穿活潑?”

    青嵐也十分活潑,笑意盈盈的,薛白看著,拉著她的手,便要拉她拜堂。

    他雖然多情,心裡卻想著往後要給她封個皇妃,私下拜個堂又怎麼了。

    “才不要,拜完堂郎君又要鬧了。”

    “那有何不好?”

    “天沒黑呢……”

    正說笑著,家裡卻是有客來訪。

    薛白近來很吃香,李林甫、陳希烈、楊國忠、張垍,甚至李亨、李琮、李璘、李珍都想拉攏他,他卻打定主意今日誰也不見。

    “不論是誰,回拒……”

    “郎君,是騰空子。”

    “好吧,我過去。”

    才邁過門檻,薛白想起身上穿的還是與顏嫣成親的吉服,連忙去換了。

    換了衣服,他快走了幾步,之後卻是放慢了步伐,走過長廊,甚至停了下來,想著是否真要見李騰空。

    待步入前堂,薛白目光看去,對於李騰空是何表情,他其實是不確定的……不知她是想他了,還是來給右相府當說客的。

    兩人目光相對,她沒變,依舊是那淡泊的眼神-->>
                                         


    相顧無言。

    許久,薛白道:“走走嗎?”

    “好。”

    薛宅還算大,庭臺樓閣,應有盡有,如今春意正濃,院裡的各種花都開了,風景很美。

    李騰空轉頭看去,希望他能再給自己寫一首詩,又覺得自己太過貪心了。

    前方的儀門處掛著兩個紅燈籠,燈籠上貼著“囍”字。

    她收起小心思,道:“我今日來,是代表右相府。”

    薛白莞爾道:“招攬我嗎?”

    “能嗎?”李騰空目光從那燈籠上轉開,態度是她少有的公事公辦,道:“只怕相府已經晚了。”

    “也看相府給什麼條件。”

    “我沒在與你玩笑,你也不必輕視我。”李騰空淡淡道:“我來,便是我作得了主。”

    “你是世外高人,何必趟這渾水?”

    “我並非利用與你的交情來打動你,我之所以出面,代表的是相府的誠意,且我懂你想要什麼。”

    “安知你父兄沒有利用你的意思?”

    李騰空抬起頭,迎上薛白的目光,忽有些惱他,於是針鋒相對地問道:“利用我什麼?難道你會因為我而心軟?”

    薛白一愣。

    他沒想到,平素清淡無為的女道士,今日真有些擔當起右相府的樣子。

    “會嗎?”李騰空追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