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跋扈(第3頁)
“是這理。”
魏昶目光看去,見薛白已經出來了,他不由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準備應對薛白的問題。
他就是得了縣令的吩咐故意捉拿韋會的,以薛白的聰明,絕對已經看出來了,眼下肯定還得到了佐證……很難應對。
沒想到,薛白根本就沒說什麼,淡淡道:“走吧。”
魏昶一愣,隨之出了門,一路回到縣衙,忍不住問道:“縣尉可問出什麼了?”
薛白道:“情況你不是都知道嗎?”
“那,縣尉不去提醒王駙馬別亂說話?”
“總得要佔理,才能堵王駙馬的嘴,否則我們豈非成了違法亂紀的官員?”薛白道:“今日,我沒找到這理。”
魏昶遂不敢多問,免得把話說破了,場面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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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下午,薛白依舊是一派悠閒模樣,去了一趟昇平坊杜宅。
如今杜家只有杜五郎夫婦在家,可謂是自由自在。薛白在花廳等了一會,才見到杜五郎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裹著毯子過來。
“才從被窩裡出來的?”
“那不是,天冷,就沒出屋子,與運娘下棋、吃果子,薛大縣尉怎有空來看我?”
薛白問道:“你不謀官?吏部考課一過,正是出闕的時節。”
“你好掃興啊。”杜五郎哀嘆一聲。
“讓達奚盈盈幫我查兩樁事。”
“不是,為何要我轉達。”杜五郎連連搖手,“你自己吩咐她不就好了。”
“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對韋會案上心。”
“另一樁事呢?”
“張去逸對我有些不滿。”
“他可不是‘有些’不滿,是很不滿。”杜五郎道:“我看你回了長安麻煩可大了,還是裝病避避風頭吧。”
“你忙你的吧。”薛白懶得再打攪他,起身便走。
“咦,你今夜不留下睡了?家裡空屋可多。”
“不了。”
到最後,杜五郎還是沒能拒絕掉薛白的要求,乾脆稍微拾掇了一下,帶著薛運娘去豐味樓用膳,偷偷-->>
給達奚盈盈遞了消息。
“韋會案還有何好查的?如今已鬧得滿城風雨,誰不知是王準做的。”
“薛白讓你打探,你就聽他的唄。”
“好,五郎去了偃師一趟回來,似乎敦實了些?”
“沒有沒有。”
達奚盈盈其實是想多說會話的,杜五郎卻是很怕她,很快跑回薛運娘身邊坐著。這倒是讓達奚盈盈覺得有些好笑,她以前什麼樣的美少年沒有過,如今卻連一個醜少年都搞不定。
她招過心腹,吩咐道:“接下來我們的酒樓茶肆,打探到的所有與韋會相關的消息,一條不漏,全都送到我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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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被王準當眾打了一頓之後,韋會就一直在蒐集王準的罪名,所以王鉷讓長安縣令賈季鄰捉拿他下獄,當晚就勒死了他。”
“證據?薛縣尉看到韋會屍體後一言不發,可沒說是自盡,此事明顯有蹊蹺……”
類似的傳言開始在長安發酵,甚囂塵上。
但沒用,韋會看起來就是自殺的,聖人顯然不可能因此懲治王鉷。
薛白並不制止,保持著一種隔岸觀火的態度,盡力只做好一個長安尉的本職。
他知道天子腳下有太多人在盯著他,想要拿他的錯處,李林甫、王鉷、楊國忠、張去逸……故而不論賈季鄰如何要求他去制止王繇聲張,他都陽奉陰違。
他沉得住氣,自有人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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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準來了?”
永穆公主府,聽得門房如此稟報,王繇目泛沉思之色,指尖輕敲著膝蓋。
他也已經被逼到了一個很艱難的處境,兄弟被害死在長安大牢,如此明顯的迫害,但任他如何申冤,聖人都不予理會,也無人為他出頭。
若不能為韋會報仇,他的聲名也要毀了。
僕役等了許久,不見回答,不由問道:“駙馬,是否拒他於門外?”
“不,王鉷父子得聖人無比之寵信,豈敢拒之門外?”王繇道,“我親自去迎。”
他站在府門外的臺階上,遠遠看到王準帶著一眾遊俠兒往這邊走來,猶豫之後,一咬牙,乾脆拜倒在地。
不一會兒,王準到了近前,見王繇如此模樣,向身邊人譏笑道:“看來他是知道我為何而來了,但,我也知道他為何如此作態。”
說罷,他自一名遊俠手裡搶過彈弓,眯起一隻眼,瞄準了王繇。管王繇使多少心眼,他只以力破之。
“嗖!”
王繇還未起身,石彈倏然擊在他的冠上,將玉簪射為兩段。碎簪落在地上,琅琊王氏、天子之婿的尊貴,隨著他頭上的亂髮散落下來。
這一刻,王繇驚愣當場,似沒想到王準有這般囂張。
不等他反應過來,王準已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領。
“耍小聰明?我告訴你,沒用!真當自己是皇親國戚?以為自己很聰明?信不信我弄死你也沒人會給你出頭,和我賭命,你有膽嗎?廢物!”
口水濺了王繇一臉,他卻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王準這才鬆手,道:“我敢揍韋會,怕你?現在給你兩個選擇,向我賠罪,從此閉上你的臭嘴,或你繼續鬧下去,看誰先死。”
“我……”
王繇風範盡失,猶豫著,應道:“我,我置酒向王少卿賠罪。”
“我就知道。”
王準譏笑幾聲,大咧咧領了一眾遊俠兒入堂坐了。
薛白不來制止王繇聲張,他卻不得不來,此時遂冷眼看著王繇,問道:“駙馬可別是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再放謠言詆譭-->>
我?”
“我不敢。”
“那駙馬有多少賠罪的誠意?”
忽然有人問道:“駙馬,出了何事?”
卻是永穆公主從後院轉到了前堂。
她是聖人長女,仁孝端淑,此時眼看堂中情形,見一官員之子氣勢洶洶,把她的駙馬逼壓得唯唯諾諾,她居然不生氣,反而也低下了頭,向王準行了個萬福。
“王少卿息怒,該是駙馬因兄弟之死有些失態,我代他向你賠罪可好?”
王準跋扈了,以往連李岫都不怕,後來連韋會都敢打,還真就不怵這位公主,昂然應道:“好啊!”
他偏要把王繇夫婦的氣焰完全壓下去,看他們再敢為韋會出頭。
永穆公主遂親自安排酒食,執匕首為王準切肉,執壺替他倒酒。王準竟是坦然受了,在她服伺下酒足飯飽,揚長而去。
公主府的下人盡皆不憤,想不到駙馬今日如此窩囊,抱怨不停。
“王準只是仗著他父親是有聖眷的鼠輩,也敢使公主為他具食,駙馬也不攔著,聖人若知,哪能不發怒?”
王繇與永穆公主對視一眼,點點頭,眼中卻有光芒閃爍,之後當眾說出了一句話——
“聖人發怒不會如何,我之生死卻繫於王準,不敢不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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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長安宵禁。
宣陽坊薛宅卻是響起了急促的叩門聲。
“我有急事要見郎君……放心,沒人看到我來。”
達奚盈盈說著,擠進了門中,匆匆趕往薛白的屋中,道:“郎君,王繇出手了,開始捧殺王準。”
薛白聽了,沉吟道:“對王鉷的攻勢開始了?這是有人佈局嗎?”
“不論如何,眼下這案子越鬧越大,長安城都盯著,郎君身在其位,只怕不好做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