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首陽晴曉(第2頁)
李騰空漫不經心地轉過頭,見薛白就站在不遠處向這邊看來,兩人目光對視……薛白沒說話,眼神還避開了。
她本是心境淡泊的清修之人,此時卻莫名-->>
心亂,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轉身走開,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人在與她搭話。
宋若思一愣。
他真的是對李騰空一見傾心,神魂顛倒。深知現在若不把握,以後連再見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此哪怕知道時機非常不適合,還是追著道:“騰空子且慢。”
“宋公何事?”
這是大唐,風氣豪放,李騰空的師父玉真公主尚未嫁人就有了孩子,而宋若思雖比楊齊宣略長几歲,官位卻也高於楊齊宣,自詡風度翩翩,是配得上李騰空的。
略略猶豫之後,他開了口。
“其實我髮妻亡故多年,我未曾再對旁的女子動過心,直到見到騰空子……”
周圍還有旁人在,聽到這話都呆愣了一下,驚訝於宋若思如此大膽。
李騰空十分窘迫,再次看了薛白一眼,只見他也是一臉詫異的表情,但還在沉默著。
她莫名就有些惱他。
“別說了。”
很不高興地這般喝了一句,李騰空直接走開。她的性子,還從未有這般發火的時候。
宋若思還想說話,皎奴已是抬起刀鞘擋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十一娘則是不滿地道:“你也太無禮了!右相府的女兒,豈容你這般唐突?”
楊齊宣一開始與宋若思親近,此時卻已疏遠,微微譏笑著,拉過妻子道:“宋兄不過是表達愛慕,無妨的。”
“他守著孝……”
“宋之問還向武后求歡,這家人一個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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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眾人宿在陸渾山莊。
宋家子弟都是剛回來的,並未完全意識到府中管事對他們的吩咐陽奉陰違,大小事務都由薛白安排。
晚膳後不久,一身管事打扮的胡來水走過長廊,到客院見了薛白。
胡來水是豐味樓培養的夥計裡較出色的一個,初到偃師在假扮成張三娘子護衛時有過幾句機敏的對答,之後扮成樊牢的人,來試探高尚的態度……算是被培養出來能開始做事了。
“郎君,宋家那幾個聚在一起商議了。”
薛白問道:“說了什麼?”
胡來水道:“其中確有幾人聰明且強勢,已經發現了不少痕跡,認定是郎君在對付宋家。”
薛白還真有些好奇,問道:“他們打算如何做?”
“打算推舉一個家主,到長安右相府告狀,宋若思官位最高。”
“他想當這個家主嗎?”
“他很想,一直在說服幾個兄弟。”
薛白道:“讓他來見我,把樊牢也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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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李騰空與李季蘭同住一個屋子。
“騰空子,你就別生氣了。”
李季蘭一直在溫言軟語地勸說,道:“那人雖然冒昧,聽聞宋家家風如此,但你既不喜歡,誰也不可能強求。再說,有人仰慕你,其實是好事呢。”
李騰空卻不是因這件事不高興,被勸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問了一句。
“你喜歡薛白嗎?”
乍聽這一句話,李季蘭驚慌不已,背過身去。
她雙手摸了摸臉頰,輕扇了兩下,低聲道:“薛郎已有婚約了。”
“是啊。”
“我就是覺得,能多和他待在一起就很好啊。”李季蘭低聲道,“不求能成一對人兒。”
李騰空有些詫異,覺得她膽子好大,連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一時不知所言。
“這可是秘密,我只與你說的-->>
。”李季蘭道,“你萬不可告訴別人啊。”
“連你也敢直說呢。”李騰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今日走了一天的路,李季蘭其實已是累了,躺在榻上,捧著一張寫著薛白送她的詩的彩箋看著看著,睡著過去。
李騰空準備熄滅燭火,先是看了她一眼,見李季蘭睡夢中十分恬靜,臉頰微紅,連睫毛都像是帶著喜意。
她想幫她把那張彩箋放好,手伸過去,想到這是薛白送給李季蘭一人的,自己哪好碰的,遂作罷,熄燈睡覺。
大概是有了心事,夜裡她橫豎睡不著,最後乾脆起身,披了衣衫在院中走動。
山居幽靜,不知不覺,走到了薛白的客院。
恰此時,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薛白與宋若思一起走了出來。
“明日便當眾定下由你繼承宋家家業……”
薛白說著話,巧遇到了站在月光下的李騰空,停頓了一下,連招呼都沒打。
李騰空行了一禮,裝作漫不經心地散步,往左邊走去。
不一會兒,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她沒想到宋若思竟還敢來招惹,道:“皎奴。”
皎奴便叱道:“讓你別過來了!”
李騰空聽她語氣,回眸看了一眼,見來的卻是薛白,遂向皎奴道:“算了,讓他過來吧。”
這趟來偃師,此時才算是有個好好說話的機會。
月光下,李騰空站在那,踢開一顆石頭,像是還在生薛白的氣。
她方才都聽到了,他打算讓宋若思繼承宋家家業,他不在乎甚至利用了宋若思對她的愛慕,這讓她很不高興。
“方才我與宋若思說過了,他不會再打攪你。”薛白道。
“嗯?”李騰空訝異。
薛白也有些訝異,問道:“我多管閒事了嗎?”
“沒有,我就是煩他。”
李騰空說著,轉身順著小徑走去,薛白自然而然地與她並肩走著說話,任皎奴與眠兒跟在後面。
“你如何說的?姓宋的官職比你還高,能聽你的?”
薛白道:“用了些手段,算是……威逼利誘吧。”
明明沒想開玩笑的一句話,李騰空卻是笑了出來。
“你威逼利誘,就是為了讓他不來打擾我嗎?”
薛白竟有些不知所言,最後乾脆實話實說,道:“本來就想在宋家子弟裡挑個沒用的繼承家業,好把陸渾山莊賣給我。挑來挑去,挑到了宋若思,我就順帶敲打了他。”
“順帶?”
李騰空還是有些氣鼓鼓。
這次到了偃師,她比以前要患得患失一些,不太像個道士,更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子。
“你呢?睡不著?”
“不是。”李騰空嘴硬,道:“我聽說,首陽晴曉乃偃師第一景。此時上山,稍坐一會,便可看到日出……觀天地,有助於我修行。”
此時分明還是深夜,再登上閱巖亭怎麼也得坐一個時辰才能看到日出。
薛白卻沒揭破,默默與李騰空走著,願意陪她到山頂稍坐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