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春歸(第2頁)
楊齊宣站在妻子身後看牌,伸手把她要打出去的牌拿回來,指了另一張。
“你別動。”李十一娘最恨有人教她做事,瞪了他一眼,啐道:“滾一邊去,我用不著你教-->>
。”
受了這種氣,楊齊宣也沒吭聲,只嘆了口氣,道:“那你教教我罷了。”
“這還不簡單。”李十一娘登時打開了話匣子,“我早與你說過了,薛白那人吃軟不吃硬的,你再逼壓他,能比我阿爺還了得?此番無非是拉攏他來對付王鉷,好言好語勸便是了。知你抹不下面子,我讓十七去說一聲……”
“你早些說吧,這偃師真是待夠了。”
李十一娘這局牌本來馬上要胡,沒想到被人搶先了一步,她猶在嘴硬,只說自己運氣不好,把牌友都打發了,再喚人去請李騰空來。
婢子卻稟報,十七娘今日出去了。
“出去了?我方才還看季蘭子買了胭脂回來。”李十一娘訝道,“哦,楊郎你是不知道,因明日要去陸渾山莊,這倆小娘子忙著梳妝打扮呢,還道士呢……嘁。”
她話多得讓婢子都回答不了問題。
楊齊宣只好再問了幾句,知道李騰空出門有帶護衛便是。
“該是那胭脂不滿意,她又去買了。”李十一娘絮絮叨叨,“不然還能去哪,她與季蘭子難得能分開。”
“是啊。”
楊齊宣走到窗邊,向院裡望去,可惜沒能看到李季蘭的身影。
他覺得她是喜歡他的。
她每次看到他,眼眸都亮晶晶的,雙頰泛起紅暈,顯得格外嬌麗,而她見不到他時,常獨自在那黯然神傷,目露愁思。
可惜,他已為人夫,妻子還是如此傲慢的性格,不容他納妾。而這一路而來,他們都沒有機會單獨說上一句話。
想著這些,楊齊宣看著庭院中將要凋謝的花兒,心情憂鬱,想要賦詩一首向李季蘭表明已收到她的心意。
搜腸刮肚,他最後只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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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
偃師縣西的官道上,有五人策馬而來,在路邊的民舍前勒住韁繩。
“郎君,到佃戶家中稍歇一會吧?”
為首的是個三十餘歲的中年男子,身邊跟著四個家僕。
他儀表堂堂,頭上戴著孝。風塵僕僕而來,眼眶發紅,顯然正經歷著巨大的悲慟。
此時聽到家僕問話,他並不回答,只是抬頭望向北面的首陽山,良久不語。
見此情形,家僕們遂將他扶下馬來,請進了佃戶家中。
“賀老頭!郎君回來了,快去燒壺水來!”
農舍裡轉出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農,見到這一行人,有些驚慌,欲言又止的,最後應道:“好,好哩。”
“這些馬匹是誰的?有人路過你宅子?”
“這是……”
賀老頭都還沒答,中年男子已被擁入農舍中,才進小院,他忽然停下腳步,愣在了那裡。
院中,一個女冠正在給一個小女孩敷藥。
她只顯出一點側臉,有著少女的纖細與嬌嫩,又像是個落入俗塵的善良仙子。
“這是誰?”
那女冠回過頭看了一眼,答道:“貧道來給幼娘治病。”
“鄙人宋若思,出身陸渾山莊宋氏,官任監察御史,家父……亡父……”
“節哀。”
“敢問道長尊號。”
“騰空子。”李騰空給小女孩敷好藥,道:“你不要碰水,過兩天再來看你。”
說罷,她起身便要走。
“且慢。”宋若思連忙示意家僕拿出錢銀來,“這是給道長的診金。”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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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給,賀老頭是宋家佃戶,我身為主家,不可……”
“不是了。”
李騰空終於停下腳步,頗為認真地道:“他已經不是宋家的佃戶,而是偃師縣的編戶。”
宋若思愣了愣,不明白賀老頭是如何自贖的。他身邊的家僕正要喝問,被他抬手止住。
“原來如此,但這診金還請道長收下。”
李騰空沒有馬上走,就是想看看宋若思對佃戶變編戶之事會如何反應,見他沒有生氣,方才離開,但還是悄悄留下了一個護衛看著事情之後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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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若思對編戶之事沒太大反應,在賀老頭家只待了一會兒就趕回陸渾山莊了。”
縣署,薛白一邊聽杜妗說著,手裡還拿著一本冊子。
趕回來的宋家子弟一共有十三人,他需要從這其中選一兩個最好控制的作為陸渾山莊名義上的繼承人。
重點在於,是由他選,是由他給了對方一個機會,他才是施恩的一方。
“目前看來,宋若思是人品最好的一個。”
“是。”杜妗道,“但有一個問題,他官位太高了,三十七歲已官任監察御史。”
“都與我老師差不多了。”
監察御史其實只是從八品下的官,但卻是相當重要的一道門檻。連宋若思這般身世,在這年紀任此官職還算是年輕有為,可見大唐官途之難。
薛白沉吟著,最後道:“官職高不怕,反而能服眾,真正怕的是能力高、性格強……明日先到陸渾山莊看看吧,若他夠弱就用他。此事,讓杜五郎去試探便知,他看人還是準的。”
“五郎也只能看出與他差不多的。”
“是。”薛白笑了笑。
杜妗抿唇一笑,問道:“明日帶兩朵李花去?”
“都說了,與她們只是朋友。”
“是朋友,你還與楊玉瑤是姐弟,與我是家人?”
說話間,薛白已放下了手中的冊子。
他明日要帶二李去踏青,杜妗顯然在想給他來點狠的。
她今日穿了一條長裙……
“現在很多事都可以入手了。”
若說這兩人的野心原本毫無希望,如今似乎已踏出了第一步,所以他們控制了偃師縣之後,一直都很興奮。
但這日還有一些不同。
杜妗能容忍薛白與楊玉瑤,近來還在幫忙拉攏李騰空,心裡未必就真不介意。能夠忍下這些,因她有些想法。
因此這日情到濃時,她附耳對薛白說了一句。
“我給你生個孩子好不好……唔!”
她的野心還在蓬勃燃燒,在這一刻被頂到了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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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來,薛白有了一點小煩惱。
但其實都是很遠的事,暫時多想也無用,他安排好縣務,準備去往陸渾山莊。
去驛館接人的路上,杜五郎竟是忽然問道:“你也有難解決的事嗎?”
“我神態有異嗎?”薛白問道。
“那沒有。”杜五郎道,“但我們多熟啊,旁人不瞭解你,我還能不懂嗎?”
薛白自省了一下,提醒自己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其實我就是瞎問的,你真有什麼心事?”
“沒有。”薛白道:“我看你有心事。”
杜五郎一問就說了,道:“過了年我與運娘不就已經十八了嗎?這都三月份了,我們還是沒有結果,阿孃一直催我一直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