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79章 誰貪(第2頁)

    “白幼時失怙,少時失憶,身若浮萍,蒙崔公不棄,擢為狀魁,感激涕零…….

    毛筆在紙上揮灑著,薛白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轉頭看去,見進來的是達奚珣,眼神裡遂泛起警惕之意來。

    “薛郎有禮了。”達奚珣卻是笑臉相向,“這是在寫什麼?”

    “崔公點我為狀元,我得感激他。”

    “不必,不必。”達奚珣抬手,道:“禮部這班房真是太簡陋了,薛郎這就請吧。”

    “去何處?

    “唉,崔翹老而糊塗,出錯了題,又誤點了你為狀元,已經上表請求罷黜你的狀元了。

    “是嗎?崔公與我說好再核-->>
                                         
查幾日,如何變卦了?”

    達奚珣上前,小聲道:“薛郎糊塗,還想成狀元不成?我都聽說了,你竟讓崔翹、張填容你慢慢考慮?當自己是誰?取死之道啊。再晚一步,聖人見你如此不識好歹,一道旨意下來,誰都保不了你。還是相府十七娘苦苦哀求右相,右相這才肯出面。這就走吧,事情都過去了。

    這話說得好聽,卻極為強勢。

    崔翹、張珀還能商量,李林甫身為右相,卻自有一股霸道,不需要徵詢薛白的心意,直接讓禮部上書罷掉了他的狀元。

    都是權貴,行事只看利益,眼見薛白失了聖著自然要開始人瓜分,旁人爭奪的是薛白的科舉名次、楊黨勢力、產業利益,分到最後,李林甫輕蔑一笑,笑這些人不知什麼才是最值錢的,抬手一指,划走了薛白這個人。

    就像分一塊肉,當然不需要理會這塊肉答不答應。

    如此一來,薛白再留在禮部也沒有意義了。

    達奚珣領著他一路往外走,安排好馬匹,道:“薛郎隨我去右相府一趟便是。”

    “不必了。

    薛白翻身上馬之後,居高臨下掃視了達奚珣一眼,卻是徑直驅馬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達奚珣搖了搖頭,譏笑道:“不識天高地厚。”

    “薛白離開禮部了?”

    張填得到消息時有些詫異。

    他答應過薛白,等其考慮兩日,但沒想到,右相府行事幹脆利落,直接將事情處理了。

    當然,這也是最妥善的處置辦法,不給聖人添任何麻煩。

    “駙馬,鄭三絕來訪。

    “不見了,便說我病了。”張填擺手道。

    這個婢女才走,又有一個婢女匆匆趕來,道:“駙馬,右相府有請。”

    “推說我病了。

    “喏。

    張填苦笑著,看向身旁面若寒霜的寧親公主,漫不經心道:“好了,事情了結了。

    你沒有因我的這些破事牽連,聖人也沒有因此怪罪我們,滿意了吧?

    “薛白明明是薛鏽的兒子,你與那賤人卻推說是義子,避重就輕。不弄死唐昌,你還問我滿意與否?”

    一說起來,寧親公主馬上就控制不住情緒,吼道:“你那破別院裡養的每一個賤奴都要死!我要你全部殺了證明給我看,為何還有一個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我滿意?我能滿意嗎?!”

    “與我何干?”張咱淡淡道:“我未曾與他們聯絡過,他們是何說辭我如何得知?我只求聖人不猜忌我們.…”

    “你真該死!”寧親公主大怒,拿起酒杯丟在張珀身上,罵道:“你到底揣著什麼心思沾那賤人這些破事,以為我不知嗎?多管閒事,犯賤!要不是你答應賀知章那老東西,能有這些事嗎?!”

    “我為何答應?”張咱反問道:“還不是你們兄弟姐妹留下的爛攤子?”

    “為了誰?我為了誰的前程才與胞兄親近?你去死吧!

    又一個酒杯砸在身上。

    張咱皺了皺眉,起身往外走去,嘴裡還平靜地道:“總之事情過去了,公主好好平夏一下吧。”

    “你敢出門?張咱,我會派人盯著你,你敢碰別的女人一下,我鬮了你!”

    青門的康家酒樓的大堂,張珀獨自坐下,自斟了一杯酒飲著。

    於他而言,整樁麻煩都結束了。

    但偶爾,酒樓中的一些閒談也會落入他的耳中,他雖懶得理會,但其中有幾個書生的言論難免還是讓他在意到了。

    那薛打牌分明是犯了諱,不該為狀元,去年的春闈五子成了今年把持科場的惡一直到了入夜,書生們都在罵薛-->>
                                         
白。

    到後來,張填喝醉了,丟了一串錢幣給店家,趴在桌案上就睡。這麼做後果很嚴重,但他就是不願回公主府。

    是夜作夢,夢到了李白,他感到很羨慕李白。

    一覺睡到周圍又有了嘈雜之聲,張咱醒來,揉了揉眼,竟是又要來了酒食,繼續飲酒。

    “真是要罷了薛郎的狀元,改為楊譽?

    聽說是,昨日好幾個酒樓都在傳。”

    “楊譽是誰?我從未聽過。

    “國子監抄錄張榜了薛白與楊譽的卷子,我去看了,天壤之別。你們可去看看,薛白能作那些傳世詩詞,名望才氣倒是不缺的。但你們可知為何大宗伯故意出題逼他犯諱?點了他的狀元,再罷了他的狀元。多此一舉嘛。”

    “為何?

    “薛白本就不是那賭徒薛靈的兒子,乃一犯官收養的孤兒,落了賤籍。大宗伯如何能允這種人中進士?故意陷害罷了,另外也是為了不讓楊國舅賣平價竹紙、集註,斷了我們這些寒門舉子的出路。這些隱秘,官場上早已人盡皆知,唯獨瞞著聖人…”

    張咱轉頭看去,只見那在人群中侃侃而談的書生說完話徑直便走了,招呼旁人到國子監看卷子。

    可見,薛白在市井之中還是有些實力的,已開始安排人改變士人口碑風向,可惜,這些動作未必有用,反而可能招來禍事。

    酒一杯一杯地飲,張珀又醉了過去,直到耳畔傳來了那個他頗為不喜歡的稱呼。

    “駙馬,駙馬,快醒醒吧...

    “莫再喚了。

    張咱嘟囔著,睜開眼,只見面前竟是一個宦官,方才清醒了些。

    “聖人召見,駙馬還不拾掇停當,入宮覲見?!”

    一瞬間,張珀再次想到了“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李白。

    可惜,他不是李白,他為了家族已經付出了太多,稍敢造次,近二十年的青春浪費得就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