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71章 世故(第2頁)

    王忠嗣就不能體會這種雄才大略,牢騷很多,石堡城難打、驀兵不宜、安祿山有異心。而今日一見哥舒翰,李隆基當即已決定換一個更好用的隴右主帥。

    大唐的名將多得是。

    是日,哥舒翰入宮時還只是隴右節度副使,走出宮門之時,已是隴右節度使,兼西平郡太守,朝銜鴻臚卿元載走過坊門,忽然回過頭看向坊門邊燈籠上寫的“延壽坊”三個字,微微笑了笑,才

    趕向王宅。

    王忠嗣正在前院踱步,眉宇間憂思忡忡。

    “丈人是想見見哥舒翰?”元載上前問道:“但不知為何?”

    “若他將代替隴右節度使,豈有不當面交接的?”

    “那也該由聖人安排。”元載道:“丈人豈有私下相見之理?”

    王忠刷自有更在意之事,與元載這種只關心性命前程之人無甚好說的,自顧自思忖著隴右形勢對整個大唐社稷的影響,臉色愈發凝重。

    他在隴右多年,認為在均田、府兵、租庸調等制度日漸崩壞的情況下,過度開疆,與兵鋒正盛的吐蕃正面相搏,實非上策,這也是他回京述職想勸諫聖人的。

    翁婿二人便這般無言地站在院中,一個想著“勸諫”,一個想著“延壽”,直到天色漸暗。

    宵禁之前,管崇嗣終於回來了。

    “將軍,我並未見到哥舒,他沒有回永寧坊宅院。”

    “還在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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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想必他在避著將軍。”管崇嗣搖了搖頭,之後卻又看了元載一眼。

    王忠嗣遂獨自轉回書房。

    管崇嗣快步跟上,小聲稟道:“但哥舒將軍讓人傳話,‘請將軍放心,總好過把隴右交在旁人手裡’。

    王忠嗣停下腳步,抬頭看向暮光中的西北浮雲,似看到了隴右的山川,無奈地點點頭。

    開明坊,曹家小宅院。

    哥舒翰翻身下馬,伸手一推,發現院門是虛掩的,徑直便進去。

    在井邊提水的曹不正回過頭,訝道:“哥舒將軍?你真來了?!”

    聽得他這話,哥舒翰馬上看向大堂,見裡面已經亮起了燭火,隨手把馬鞭往曹不正身上一丟,道:“有人找我?”

    本以為是右相府的人在堂中相候,但進堂一看,竟是一個眼熟的少年郎與一個四旬落魄中年正站在那。

    “你們?”

    “哥舒將軍,有禮了。在下薛白,這位是高適,都是準備參加七載春闈的舉子,想要向將軍投行卷。恰好我老師任長安縣尉,故而找到此處。”

    “高適見過哥舒將軍。”

    哥舒翰愣了片刻,很快哈哈大笑起來,轉頭看曹不遮正警惕地站在一角,當即吩咐道:“去,端酒來,招呼這兩位朋友。

    彷彿這裡是他的家,曹不遮是他的外室婦一般。

    “我聽過你們的名字,也不必投行卷了,朝廷一年只幾個進士。”哥舒翰道:“我保舉你們到隴右幕下任職便是,坐,不必客氣。”

    薛白看向曹不遮轉身出去時的背影,提醒道:“將軍年紀不小了,酒色之事上,當有所節制才是。”

    “這你就說反了。”哥舒翰道:“反正年紀大了,還有何好節制的?”

    說罷,他想起白日在長壽坊還勸薛白進取,結果到了晚上,薛白反倒勸他節制。

    高適都還沒來得及表態是否願意到隴右幕下,話題已被兩人這般迅速地帶了過去。

    “將軍瀟灑,可否看看我們的行卷?”

    “來!”

    哥舒翰也不推卻,接過兩個卷軸,藉著昏暗的燭火看了看。他雖是胡人,也是大唐官宦子弟,頗通文學,看得出詩的好壞。

    薛白的行卷字數有些敷衍,只有一首五言絕句,名為《哥舒歌》,但細看之下,他竟挺喜歡這詩。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

    “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

    卷好這行卷,哥舒翰毫不客氣地收下,往懷裡摸了摸,發現沒帶什麼值錢之物。又見曹不遮沒過來侍酒,乾脆起身,親自給薛白倒了碗酒。

    “你既然不願到我幕下,我也幫不到你忙,請你一碗酒,謝你為我寫詩。”

    薛白道:“將軍幫得了我忙,助右相與王將軍握手言和,如何?”

    “哦?”

    此事正是哥舒翰心中所願,此時才不再輕視薛白,臉色認真起來,而此前他不過是在逗這少年郎玩罷了。

    薛白道:“有舍才有得,再罷了王將軍朔方節度使之職,只保一個河東,也就不那麼礙眼了。”

    “將軍總是不肯明哲保身,李光弼勸了他許多次,就是不聽。”哥舒翰嘆息了一聲,舉起一碗酒鯨吸牛飲,一口而盡。

    薛白與他剛剛相識,表明了彼此立場相同就足夠了,不必說太多。

    哥舒翰則緩緩展開高適的行卷,同時道:“我早已讀過高三十五的詩篇,最喜歡那首《燕歌行》。

    高適有些意外,道:“慚愧,我不曾為國事盡力,只有這些抱怨之詞。”

    “不要喪氣,我也是到了四十-->>
                                         
歲之後才有成就,不晚。”

    話是這般說,兩人家世卻有不同。

    哥舒翰低頭看去,卷首是一篇五言律詩,題為《望隴》。

    “隴頭遠行客,隴上分流水。流水無盡期,行人未雲已。淺才通一命,孤劍適千里。豈不思故鄉?從來感知已。”

    看了這一首詩,哥舒翰目光閃動,末了,乾脆問道:“高三十五,你可願到我幕下做事?我已任隴右節度使,可上表為你請封朝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