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66章 以小見大(第3頁)

    當時張四娘是左教坊選出登臺獻舞者之一,蘇五奴一見便著了迷,請旨賜婚,李隆基一高興便答應了,此後便忘了他們。

    “再相見已是物是人非啊,你過得不好嗎?”李隆基待人其實頗好,放柔了語氣向張四娘問道。

    “奴家…….”

    張四娘不知如何回答。

    她當年就嫌蘇-->>
                                         
五奴形容猥瑣,不願嫁,婚後過得更是慘不忍睹。卻不敢說聖人隨意一句賜婚就毀了自己一生。

    “放心大膽地說!”李隆基板著臉道:“你是教坊弟子,便是朕的弟子,誰欺辱你,朕為你作主!*

    他抬手一指,指過王忠嗣、王準、韋會、賈昌、薛白,甚至李龜年。

    “是,是……”張四娘看向王忠嗣,淚如雨下,泣聲道:“韋郎是其中之一,他看上了奴家,為逼奴家委身於他,帶蘇五奴去賭,使之傾家蕩產,迫奴家隨了他……”

    有王忠嗣這麼個大將軍擺在那,她膽子大了不少,敢說出真相。

    “你這娼婦!”韋會驚怒,嚇得一個激靈,指著張四娘道:“分明是你勾引我,我待你體貼備至,你竟說出這種話來?!”

    高力士得了李隆基的眼色,上前,一巴掌摔在韋會臉上。

    “啪。”

    這便是聖人說的“朕為你作主”,這外甥敢碰聖人的弟子,敢碰聖人賜婚的女子。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外甥畢竟是外甥。

    李隆基又轉向魏二孃,見這女子樣貌醜陋,舉止粗鄙,不由問道:“你是何人?”

    “回聖人,奴家是左教坊的樂伎。”

    “咳咳咳…….”

    李隆基正好在飲酒,被嗆了一下,嚇得周圍的宦官們大驚失色。

    “無妨……咳咳,既是樂伎,給朕唱支曲,便唱薛白的《蝶戀花》。”

    “回聖人,奴家不會。”

    “那便唱你會唱的。”

    “喏。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夠了,不必唱了。”

    李隆基臉一沉,拿出年初與小婢春草聊天時的耐心,問道:“你是如何被選為左教坊樂伎的?

    “奴家身價低。”魏二孃道:“教坊買奴沒花錢,用來湊數的。

    “何謂湊數?”

    “湊夠了教坊的人數,教坊使就有賞賜,還可以讓我們去表演掙錢,漂亮可以去賣身魏二孃心直口快,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聖人只要問,她就講,將從小到大在教坊的見聞全都抖落了出來。

    “判官與我說的,誰嫌我唱得難聽,我大可罵他,教坊管的是宮廷禮樂,好聽不好聽也是宮廷禮樂。

    “左教坊每年只排一出曲目,因為聖人圈選時只會勾新曲,所以用一支曲目列不同的名字,我當然知道,因為劉五娘連著三年送錢給教坊使,從未被選中過,而每年中選的都是一直在排演的曲子,劉五娘氣不過,拿釵子捅了自己的喉嚨…….”

    魏二孃說到後來,像是黃河洩堤一般,堵都堵不住,偶爾還冒出一兩個髒字。

    李隆基很震驚。

    他不能相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教坊如今成了這個樣子。於是轉頭看向王忠嗣,心想是這個王忠嗣故意栽贓。

    然而,王忠嗣、王準、韋會……每個人都很茫然,顯然都沒有料到這樣的結果。

    原本只是雙方的打鬧衝突,最後卻演變成了一個醜樂伎揭露教坊。

    這次,王忠嗣竟是直接請罪,道:“臣有罪,御下無方,使魏二在御前口出狂言,請聖人責罰。”

    李隆基不覺得他有什麼罪。

    王忠嗣很好,哪怕要強搶女子來自汙,也恪守了底線,選了張四娘、魏二孃這兩個一看就不是準備給聖人的。

    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孝心有嘉。

    王準、韋會這些人有錯,但不是什麼大李隆基最後看向了薛白。

    因為發現薛白是所有人當中臉色最平靜的一個,若是有人指使這醜樂伎舉報,一定又是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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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實這種事根本不需要人指使,教坊的問題根本是擺在明面上的,只不過所有人都在其中得利,沒人揭破。

    “稟聖人。”

    薛白見李隆基目光看來,沒有表演什麼錯...

    驚詫、無辜,坦然行禮,應道:“我昨日到教坊,所見情形確是如此,已糜爛不堪。”

    這次,他還真沒使什麼奸計。

    只是把一些真實的東西擺在這個皇帝面前,王忠嗣是什麼樣,教坊是什麼樣。

    所謂千古明君,文治武功鼎盛,不容任何人忤逆,若誰覺得聖人有錯,就是誰要謀逆。

    那不妨就從這個聖人最有興趣的小小的教坊來看看,當權貴食人、有才之士上進無門、規矩崩壞、矛盾叢生……他到底有沒有錯?

    到底是王忠嗣終日心懷怨懟,還是有些人太過剛愎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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